今天整理衣柜时，那件褪色的碎花围裙突然从衣堆里滑落。我蹲下身，手指触到布料上干涸的油渍，鼻腔里突然涌进那年除夕的油烟味。妈，这是您走后的第三个春天了。

记得您总爱在这件围裙口袋里塞满糖果，我每次偷吃都能摸到缝补过的破洞。您假装生气地拍我的手背："小馋猫，这是要给客人留的！"可转身又往我嘴里塞了颗酥糖。现在那破洞边缘的线头都翘起来了，像极了我再难缝合的心。

冰箱门内侧还贴着您最后留下的便签："高压锅里有汤，热透再喝"。泛黄的便利贴边角卷曲，您总说我的字像鸡爪爬，可这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现在成了无价之宝。那天我急性肠胃炎住院，您熬的鸡汤到底没等到我回来喝。

储物箱底躺着那件织到一半的枣红色毛衣，竹针还卡在第三十六行。您化疗掉发那会儿笑着说："等妈好了给你织个新花样"。毛线团滚到墙角积了灰，我试过继续织，可总学不会您挑针时的兰花指。

昨夜又被您的咳嗽声惊醒，睁开眼才想起家里早没了中药味。月光从您房间窗帘缝漏进来，还是那个形状，只是再照不到您靠在床头给我缝纽扣的剪影。手机里最后那条语音我不敢点开，怕听见您说"囡囡别哭"。

清明时节的雨把墓前康乃馨打得直不起腰，就像您最后在病床上蜷缩的样子。我撑着您生前最爱的墨绿色旧伞，突然明白为什么您总说"伞要往孩子那边斜"。妈，我左手无名指的冻疮又犯了，再没人会半夜起来给我涂蛤蜊油。

写到这里，眼泪把"母亲节快乐"的贺卡晕染成一团淡红。这封日记永远寄不到那个贴着"国内平信8毛"邮票的远方了。洗衣机还在转着您的枕套，我固执地不用柔顺剂，这样就能在晒被子时，假装您只是去买菜，马上就会带着一身葱香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