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江独钓冷秋心
霜降日记
十月廿四日,晨起推窗,忽见阶前白霜如碎盐铺地,方知已是霜降节气。檐角铁马叮咚作响,风声里裹着彻骨的寒意,使人不觉想起柳宗元“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”的意境——虽未落雪,这份冷寂却一般无二。
梧桐叶落尽,剩下枯枝如铁划破灰白天空。溪水较夏日瘦去大半,清浅流波间偶见薄冰碎屑相互撞击,发出碎玉似的轻响。蓼花红褪苹花老,唯见几丛残芦摇着白发,在风中写下无数个“冷”字。
午后垂钓记
携竹竿至南溪,择石矶而坐。秋水寒澈可见底,游鱼似知天时,皆潜藏深潭不肯就饵。铅坠入水时惊起圈纹,渐渐扩至无踪,如时光流逝不着痕迹。忽觉钓竿微沉,急起竿却只见半片枯叶——原是冷风戏弄垂钓人。
对岸老梅尚未著花,铁黑色枝干映在青碧水波中,竟似砚台里磨开的墨痕。想起李商隐“青女素娥俱耐冷,月中霜里斗婵娟”诗句,此刻霜天虽无婵娟可斗,这份敢于抗拒寒威的孤傲,倒与古人遥相呼应。
暮色中的暖意
日影西斜时,守园老叟抱来枯枝生火。橘色火焰舔着陶壶底,水汽蒸腾如春朝晨雾。啜饮热茶时忽有所悟:冷与暖原是相生相成。若非经此寒彻骨,怎知一盏粗茶的温热;若非独对寂寥山水,怎体会人间烟火的珍贵。
归途见野菊抱香枝头,金粟似的花盏盛着夕阳余温。冷风里它们摇曳得格外精神,仿佛在说:冷处偏佳,别有根芽。原来天地间的生机,从不因寒冷而断绝,反在霜刃风刀中淬炼出更坚韧的生命力。
暮色四合时,远山化作青黛色的剪影,溪面浮起淡白色雾气。今日垂钓虽未得鱼,却钓得满袖清冷、一怀澄明。当此冷秋,心反而沉静如潭,映照出万物最本真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