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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诗赋端午:艾香里的诗魂

古诗赋端午:艾香里的诗魂

壬寅年五月初五 晴

晨光微熹,檐角的风铃被南来的熏风撩拨,发出清越的声响,仿佛在提醒着这个节日的到来。推窗,一股浓郁的艾草香混合着粽叶的清气,不由分说地涌入鼻腔,瞬间将人裹挟进端午特有的氛围里。这香气,像一把古老的钥匙,倏然开启了时空的隧道,让我与那些吟咏了千年的诗魂,在此刻邂逅。

记忆中,端午总是与祖父的吟哦声相伴。他总爱在洒扫庭除、悬挂菖蒲之后,沏一杯清茶,于竹椅上坐定,用那口带着浓厚乡音的腔调,缓缓吟诵那些关于端午的古诗。“节分端午自谁言,万古传闻为屈原。”幼时的我,并不能完全理解诗中的悲慨与壮烈,只觉得那抑扬顿挫的韵律,和着粽子的甜糯,便是端午节最深的滋味。

一、诗中的龙舟竞渡

午后,前往江边观龙舟竞渡。但见江面之上,旌旗猎猎,鼓声雷动。数十条龙舟如离弦之箭,破开碧波,奋勇争先。桨手们古铜色的臂膀在阳光下闪烁着力量的光芒,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与岸边如潮的呐喊交织在一起,场面极为壮观。此情此景,蓦然便与储光羲《观竞渡》中的诗句重合:“大夫沉楚渚,千祀令人哀。习棹江流长,迎神雨雾开。”那急促的鼓点,何尝不是千年之前岸边百姓焦急的叩问?那飞溅的浪花,又何尝不是诗人笔下悲怆泪水的奔涌?龙舟,早已超越了体育竞技的范畴,它是一场宏大的水上仪式,是民族集体记忆的复苏,以最雄健的方式,年复一年地演绎着对忠魂的追念与对风调雨顺的祈愿。

二、词里的五色丝线与角黍

归来,母亲早已备好五色丝线,为我系在腕上。丝线色彩明艳,缠绕于腕间,宛如一道小小的彩虹。她又端上刚出锅的粽子,翠绿的箬叶剥开,露出莹白的糯米,中间一点赤红的枣,或是一块金黄的咸蛋黄,香气扑鼻。吃着粽子,把玩着丝线,便想起了欧阳修的《渔家傲》:“五色新丝缠角粽。金盘送。生绡画扇盘双凤。”词句绮丽,描绘出一幅宋代端午的仕女图。这小小的丝线与角黍,承载的不仅是辟邪驱毒的朴素愿望,更是家人之间最深切的牵挂与祝福。每一根丝线的缠绕,每一片粽叶的包裹,都浸满了温情,让这个充满肃穆缅怀的节日,也变得柔软而温馨起来。

三、赋里的高咏与长怀

夜幕降临,喧嚣渐歇。我独坐书房,再次翻开那些泛黄的诗卷。从苏轼的“佳人相见一千年”的绮思,到陆游“榴花三日迎端午”的闲适;从贝琼“泪洒汨罗终古恨,树鸣飐飐几人悲”的直抒胸臆,到边贡“屈子冤魂终古在,楚乡遗俗至今留”的深沉咏叹。每一首诗,都是一扇窗口,让我窥见不同时代的文人墨客,在面对同一种哀思时,所迸发出的各异情怀。他们或凭吊,或感伤,或借古喻今,或托物言志。屈原的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执着精神,通过这千年的诗词唱和,早已超越了个人命运的悲剧,升华为整个民族的精神图腾,激励着后世无数仁人志士。

窗外,月色如水,艾香依旧。这个以“古诗赋端午”为题的节日,于我而言,不再仅仅是吃粽子、赛龙舟的热闹,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文化寻根与精神洗礼。那些璀璨的诗篇,如同星火,代代相传,永不熄灭。它们让一个民族的共同记忆得以延续,让一种高贵的气节得以长存。我们品味古诗,亦是在品味历史,是在与先贤对话,是在确认我们自身文化血脉的源头。感谢这个节日,感谢这些诗赋,让我在艾香袅袅中,触摸到了那不朽的诗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