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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倚栏干望碧空

闲倚栏干望碧空

暮春日记

四月廿三,微雨初霁。我缓步至庭院西侧的木栏边,只见青苔斑驳处缀着未干的雨珠,恍若时光凝固的泪。这座栏干自我幼时便存在,被岁月磨得温润如玉,此刻正泛着深赭色的幽光。

倚栏之思

学着古人的样子将手肘轻倚栏上,忽然懂得为何诗词里总爱写"倚栏干"。这种姿态介于站立与安坐之间,带着些微倦怠的诗意。掌心贴着微凉的木质纹理,仿佛能触到往昔在此驻足的无数个黄昏。祖母曾在此处晾晒染好的蓝印花布,父亲少年时常靠着它读《陶庵梦忆》,而今轮到我在此发呆。

仰头时,雨后的天空呈现奇妙的景致——灰云裂开缝隙,泻下几道金光,恰似青瓷开片时天然的纹路。有燕群掠过天际,翅膀划破云絮,倏忽间又没入更远的苍蓝深处。想起李商隐"远书归梦两悠悠,只有空床敌素秋",此刻虽非秋日,但望着无垠碧空,竟也生出相似的渺茫之感。

时空交错处

栏干右侧的石榴树已结出青涩果实,花瓣零落成泥。三两只蚂蚁沿着栏柱蜿蜒上行,在木纹的沟壑间彷佛跋涉着它们的丝绸之路。忽然觉察这截栏干竟是绝妙的观测点——向下可见苔藓世界的微观宇宙,平视是人间烟火的小院春秋,仰望则是浩瀚无垠的苍穹。

邻居家的炊烟袅袅升起,在碧空中化开淡淡的水墨。暮色渐渐浸染云层,将天际染成蟹壳青与薄柿色交织的渐变画绢。晚风拂过栏外竹丛,沙沙声里裹挟着母亲呼唤孩童归家的乡音。此刻忽然明白,古人为何总爱凭栏——这横木不仅支撑着身体,更支撑着某种精神姿态,让我们在俯仰之间找到天地人的平衡。

烛光下的余韵

掌灯时分回到书房,摊开素笺记录今日所见。墨迹在宣纸上洇开时,恍惚又看见那片雨后的碧空。突然想起从未注意过,书案边缘也有一道小栏,原是防止镇纸滚落的设计。我以指轻叩这微缩的栏干,忽然笑起来——原来中国人早已将"栏"的哲学融入生活的每个缝隙。

今夜当有梦,梦里应见千年前某个诗人同倚栏干,我们隔着一千三百年的月光,共望同一片亘古的碧空。而明晨醒来,或许会在栏干露水中,看见星辰曾在此驻足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