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荆州歌》里的秋日怀想
十月二十日,晴,微凉
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几分,风一过,便簌簌地落,在地上铺成一片斑驳的金毯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而干燥的气息,是深秋独有的味道。这样的时节,总让人无端地陷入一种遥远的怀想之中。我翻开那本纸页已微微泛黄的诗集,目光停留在李白的那首《荆州歌》上:“白帝城边足风波,瞿塘五月谁敢过?荆州麦熟茧成蛾,缲丝忆君头绪多……”
诗中描绘的虽是五月夏景,但这“头绪多”的缱绻愁思,却与今日的秋日氛围莫名契合。我的思绪,便也随着这千古之前的吟咏,飘向了那座浸润着历史与诗情的江畔古城——荆州。
诗中的涛声与蝉鸣
李白笔下的荆州,是动荡与生机并存的。白帝城边的惊涛骇浪,瞿塘峡口的险峻难行,是一种宏大的、近乎豪迈的背景板。而在这背景之下,是荆州平原上熟透的麦浪,是春茧化成飞蛾,是女子在缲丝机旁因思念远方征人而心绪纷乱。这种巨大的反差,使得诗中的情感愈发真挚动人。
我想象着那时的荆州,该是何等繁忙的景象。它踞守长江要津,是兵家必争之地,也是商贾云集之所。江面上应是千帆竞渡,码头边人声鼎沸。诗人的笔墨却掠过这宏大的叙事,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位普通女子的日常劳作与内心波澜。这“头绪多”的何止是手中的丝线,更是剪不断、理还乱的离愁别绪。一首《荆州歌》,让铁血历史的缝隙中,透出了寻常人家的炊烟与叹息。
秋风里的古城遐思
合上书页,我试图在脑海中勾勒今日荆州的模样。那巍峨的古城墙,是否还倒映在同样流淌的江水之中?城墙上的每一块青砖,是否还镌刻着杜甫“江流石不转,遗恨失吞吴”的深沉慨叹?张九龄笔下“万里念江海,浩然天地秋”的苍茫,想必在登临城楼远眺之时,更能体会得淋漓尽致。
秋日的荆州,想必别有一番风致。不复有李白诗中的麦熟蝉鸣,但应有满城的桂花香,有落日将江面染成橙红的壮丽。护城河畔的垂柳,或许已染上秋黄,柔和地拂过水面,荡开一圈圈历史的涟漪。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诗句,如同深秋的落叶,俯拾皆是。或许在某个街角,就能与王维“楚塞三湘接,荆门九派通”的辽阔迎面相逢;或许在某条小巷,还能听到刘禹锡“荆州一日家堪弃,鱼稻之乡贵尔曹”的古老吟唱。
诗歌,真是一种奇妙的时空胶囊。它将千年前一座城池的呼吸、脉搏、光影与情感,完美地封存于此。每当后人吟诵起来, capsule便悄然开启,我们得以跨越漫长的时间洪流,与古人共享同一片风景,同一种心境。荆州,也因此不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,更成为一个文化的符号,一个承载了无数悲欢离合与兴衰感慨的诗意宇宙。
此情可待成追忆
秋风从窗隙钻入,带来一阵凉意,也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。手中的《荆州歌》,字句依旧,而窗外已是千年后的世界。然而,人类最本真的情感——对故乡的眷恋、对亲人的思念、对时光流逝的感怀——却是亘古不变的。
感谢这些不朽的诗篇,它们如同明灯,照亮了历史的长廊,让我们即便身处异时异地,也能与古人产生深刻的共鸣。一场因秋日而起的、关于荆州的怀想,终以一份温暖的慰藉作结。那便是:尽管世事变迁,沧海桑田,但那份由诗歌所维系的文化血脉与情感联结,永不褪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