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观蟹记
——品读陆游《冬夜读史有感》中"蟹肥暂擘馋涎堕"之趣
十月的第三个周末,我随父亲前往阳澄湖畔的渔市。晨雾未散时,便见青壳白肚的螃蟹在竹篓里吐着泡泡,忽然想起陆放翁那句"蟹肥暂擘馋涎堕",不觉莞尔。
一、古诗中的蟹影
归家后急翻《剑南诗稿》,在卷三十八寻得原诗:"霜余冬夜永,蟹肥暂擘馋涎堕。浊酒细倾时作哕,短檠孤对谁同坐"。这七字真真妙绝——"暂擘"二字似见诗人急不可耐掰开蟹壳,连涎水坠落都顾不得擦的模样,与今日渔市里盯着蟹钳直咽口水的食客何其相似。
二、湖畔蟹事
午后随渔民张伯划船收地笼。他教我看蟹行八法:横走时螯足先探泥,后足如桨推水,恰应了李渔《闲情偶寄》"蟹之横行迅捷,似通武艺"的记载。当张伯从笼中提出一只足斤重的金爪蟹时,那青背映着粼粼波光,竟让我想起杨万里"半壳含黄宜点酒,两螯斫雪劝加餐"的句子。
特别记录:螃蟹被捉时吐出的泡沫,在阳光下会形成虹彩。这或许就是古人称蟹为"无肠公子"的缘由——它们把星辰大海都化作了腹中的虹霓。
三、庖厨雅趣
母亲蒸蟹前用紫苏叶垫底,说这是从《调鼎集》学的古法。蒸汽氤氲中,蟹壳渐由青转红,宛如白石老人画里的秋色。待得揭开蟹盖时,膏黄流金,终于懂得陆游为何连史书都读不进了——这满壳的秋意,本就是最生动的诗篇。
暮色里吮着指尖的蟹油,忽然发觉:千百年来,从苏轼"堪笑吴中馋太守"到曹雪芹"螯封嫩玉双双满",文人墨客的笔墨与市井百姓的炊烟,竟都在这一对螯钳间相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