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美人枕上：一场午夜花影与旧梦交织的日记

一、夜半花醒

子时的月光斜斜地漏进窗棂，枕畔那本《虞美人集》的烫金标题泛着微光。指尖抚过书页时，一朵风干的虞美人标本从扉页滑落，暗红花瓣在床单上蜷曲成记忆的形状。去年今日，祖母用枯瘦的手指将这朵花夹进书页，说它能在梦里唤回走散的人。

蚕丝枕套沁着凉意，翻身的瞬间听到细微的"沙沙"声——是那几片花瓣在发丝间游走。床头柜上的安神茶早已冷透，水面上浮着两三点玫红碎屑，像极了祖母梳篦里缠着的发丝。忽然记起她总在端午前后念叨："虞美人沾了露水会哭，枕头压着它，魂儿就被勾进三更天的戏文里。"

朦胧间瞥见妆台铜镜泛起涟漪，镜中竟映出两道人影：梳着牡丹髻的祖母正往我鬓边簪花，她腕上翡翠镯子碰着瓷粉盒叮当作响。真实得能闻见桂花头油的甜香，可伸手去触时，只捉住一缕穿过指缝的月光。枕下的诗集无风自动，停在李煜那阙"春花秋月何时了"，墨字间渗出暗红汁液，蜿蜒成新的词句。

破晓时分在枕下摸到潮湿的痕迹，虞美人花瓣不知何时化作嫣红墨渍，在亚麻床单上拓印出半阙《浪淘沙》。窗台突然传来叩击声，昨夜供在瓷瓶里的鲜切花竟全数凋零，唯有一朵逆时绽放，花蕊里蜷着祖母常别在衣襟上的珍珠纽扣。晨风掠过时，听见带着吴侬软语的叹息："囡囡的枕头太硬，要垫三寸木棉花才不落枕..."

后记：晨光彻底漫过窗台时，发现枕上横着一枝带着露珠的虞美人。书案砚台里未干的墨迹反着光，依稀是"梦里不知身是客"的笔势。这夜的花影戏码，或许会在某个端午子时重演——当新摘的虞美人再次被月光钉在枕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