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二十日 微雨
清晨被檐角滴水声唤醒,忽然想起孟郊那句"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"。离家第七年,母亲寄来的毛衣仍整齐叠在行李箱最上层,浅灰色毛线里还缠着两根她的白发。
地铁口的蒲公英
通勤路上看见石缝里钻出几株蒲公英,嫩黄小花在混凝土丛林里倔强地开着。这让我记起《游子吟》后两句:"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"。母亲总说我是她"心尖上的小草",而如今这株草却飘到了北纬39度的城市。
下午在咖啡厅重读《游子吟》,突然发现"临行密密缝"的"密"字竟有九笔横线,像极母亲缝衣时针脚的走向。纸页上不知何时晕开两处水痕,或许是窗外飘进的雨滴。
视频电话里的皱纹
晚上与母亲视频时,屏幕那端她突然举起件未完成的毛衣。镜头晃动间,我看见她食指贴着创可贴——那是常年织毛衣留下的茧子又裂开了。"北京倒春寒"她说着把毛衣往镜头前凑了凑,"领口给你多缝了层绒布"。
此刻雨停了,窗台上积水映着月光,像极母亲顶针上反光的银圈。孟郊写这首诗时是否也见过这样的夜晚?当"意恐迟迟归"的牵挂穿越千年,化作现代通讯里像素模糊的叮咛,我们终究比古人幸运些。
夜记
合上日记本前,我把毛衣取出披在椅背。毛线散发出淡淡的樟脑香,这味道让我想起老家后院的晒衣杆。或许所有游子都是母亲手中的风筝,那根线是用"密密缝"的针脚织就,用"寸草心"的期盼浸染,才能在千里之外依然扯得人心头发疼。
明日该去邮局了,箱子里装着给母亲买的护手霜,和一本我手抄的《游子吟》——用她教我的正楷,写在洒金宣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