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雪又落了一整日，枯枝承不住积雪，偶尔传来“喀嚓”的断裂声。炉火将熄未熄，映得墙上的旧照片忽明忽暗——那是去年春日与你在梨花园的合影，如今梨枝空折，照片也泛了黄。

晨起时收到你的信笺，说是归期又要延后。信纸上的墨迹被水渍晕开，不知是茶汤还是泪痕。想起李义山那句“相见时难别亦难”，竟在案前怔了许久。我们总以为离别最难，殊不知重逢才是世间最奢侈的期许。就像今春的东风总是乏力，院里的百花未及盛放便零落成泥，连蝴蝶都来不及驻足。

未成调的琴音

午后试着调弄古琴，原想弹一曲《阳关三叠》，却总在第三叠时走了音。琴弦冻得僵硬，指尖按上去便是一道红痕。母亲在帘外轻声叹息：“既是弦冷，何必强求？”我忽然落下泪来。原来世间事皆如此，不是所有等待都有回响，不是所有离别都能重逢。就像那东风纵使吹散柳絮，也吹不到玉门关外。

夜阑的烛泪

今夜烛台积了厚厚一层胭脂泪，烛芯噼啪炸开时，竟像极了去岁离别时江畔的爆竹声。那日你乘的舟船渐行渐远，江面雾气氤氲，最后连帆影都化作墨点消散。我站在渡口直至日落，看渔火次第亮起，忽觉人生在世，原就是不断地送别——送别春光，送故人，最后送走自己的年少时光。

此刻雪声渐密，忽然懂得义山为何要说“东风无力百花残”。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决绝的分离，而是悬在半空的等待，是望穿秋水的期盼，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执念。就像这案上未写完的信，墨磨了又干，终究不知该寄往何方。

但愿明朝雪霁时，能收到你归来的驿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