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景象原是极熟悉的。记得去年此时，亦是这般月落霜浓的深夜，我正伏案修订书稿，父亲披衣推门而入，将温热的姜茶置于案角。那时鸦鸣忽起，他伫立窗前良久，忽然吟道"月落乌啼霜满天"，继而转身笑言："此景千古如一，而人世代谢竟如走马。"当时只道是寻常闲话，如今却在每个霜寒之夜反复叩击心扉。

寒夜思绪

霜华在月光下泛着银箔般的冷光，使我想起故园书房檐角终年不化的霜纹。幼时总疑为仙人执笔所绘，每逢晨起便要踮脚抚摸那冰冽的纹路。父亲握着我冻红的手指在窗上写"霜"字，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玻璃，却让那个字的棱角永远刻进记忆。如今书房久无人居，不知檐霜可还依旧？

鸦声又起，比先前更近了些。忽然记起《古禽经》载："寒鸦夜啼，非为觅食，乃呼朋引伴共御严冬。"这声声啼鸣穿过千年霜月，自张继的客船飘到苏轼的赤壁，又落在今宵我的窗棂。禽鸟尚知相濡以沫，而人间多少相聚别离，竟不如禽鸟通达。去年今日父女共赏霜月，今朝只剩月照孤影，霜浸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