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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楼春·红酥手日记

《玉楼春·红酥手》日记

壬寅年三月十五 春色满园

今日整理旧物,忽见箱底一方绣着缠枝莲的绢帕,针脚细密,边角却已泛黄。拈起时仿佛有暗香浮动,令我想起陆放翁那句「红酥手,黄縢酒」,恍惚间竟坠入十年前那个杏花春雨的午后。

一 红酥手

那时姑苏老宅的蔷薇架下,表姐正用浸了凤仙花汁的棉线替我缠指甲。她的手指确如词中所言——指节处透着胭脂色的红润,指尖却似剥壳鸡蛋般莹白,翻转缠绕时宛如玉蝶穿花。当院墙外传来卖酒酿的梆子声,她便搁下丝线,从青瓷瓮里舀出醪糟,那双刚染了蔻丹的手在白瓷碗沿轻叩三下,恰与吴侬软语的叫卖声合成一曲。

二 宫腰细

及笄那年随母亲赴上元灯会,见邻家姐姐着蜜合色罗裙立于画舫船头。河风拂起她系在腰间的禁步,泠泠玉声里愈发显得「宫腰纤细」,宛如工笔画里走出的仕女。她侧身将荷花灯推入水中时,裙裾漾开的波纹惊散了倒映的星子,此后许多个夜晚,我总在临睡前揣摩那截腰肢该用怎样的绸带束裹,才能在行走时荡出如此恰到好处的涟漪。

「记得那年花下,深夜,初识谢娘时。水堂西面画帘垂,携手暗相期。」总觉韦庄这首《荷叶杯》与今日心境暗合,原来古典诗词里的美人从来不是扁平的画像,那些「皓腕凝霜雪」「纤纤出素手」的描摹,俱是时光凝固的琥珀。

三 当时只道是寻常

而今表姐早已嫁作商人妇,邻家姐姐随父迁任岭南,昔日共同嬉游的女伴皆散作浮萍。方才对镜自照,惊觉自己眉宇间竟也有了诗词里「小山重叠金明灭」的况味。忽然懂得古人为何总以器物喻人——红酥手会褪去胭脂色,宫腰终将褪尽罗衣香,但鎏金银龟盒里封存的甲煎口脂,螺钿妆奁中安卧的象牙梳篦,却比血肉之躯更长久地替美人守着春光。

合上旧箱时,窗外正飘过儿童诵诗声:「美人卷珠帘,深坐颦蛾眉」。不觉莞尔——千年前的叹息穿过时空,依然轻轻叩打着今人的窗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