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晓闻鸟鸣
三月廿一日 晨光微熹
昨夜细雨悄至,晨起推窗时,檐角仍滴答着清响。忽闻得几声清脆鸟鸣自院中槐树传来,正是孟浩然笔下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”的景致。这啼声先是一两声试探般的短促,继而三五声应和,最后竟汇成一片流转的珠玉,在湿润的空气中荡开涟漪。
朝露未晞时
踩着微湿的青石板走到院中,见那老槐树枝桠间跃动着数点灰影——是山雀与画眉的集会。它们时而低头啄饮叶片上积聚的雨珠,时而昂首振动被晨曦染成金边的羽毛。最有趣的是一只白头鹎,竟衔着半片海棠花瓣振翅高飞,恍若要将春日的信笺寄往云深处。
想起儿时总不解诗人为何强调“夜来风雨声”,如今方知这风雨原是春日的信使。它们催落残梅,洗净尘垢,更将天地间万物浸润得青翠欲滴。那被雨打落的满地花瓣,非但不是凄凉,反成了“花落知多少”的隽永注脚——每一片零落的花瓣,都记载着生命绽放时的华美。
午后小憩有所思
午后翻检旧书,见《孟襄阳集》中夹着一枚干枯的迎春花瓣。忽然惊觉这“春晓”之妙,不仅在于捕捉到晨鸟初鸣的瞬间,更在于以二十字囊括了整个春天的辩证法:在沉睡与苏醒之间,在风雨与晴光之间,在盛开与零落之间。鸟鸣是生命的欢歌,花落是时光的絮语,而诗人立于其间,以通透之心观照万物荣枯。
今人常道“岁月静好”,而千年前的诗人早已参透:静好不在逃避风雨,而在风雨声中听见生命律动的节奏。那啼鸟不是报春的号角,而是春天本身在歌唱;那落花不是离枝的怅惘,而是新生前的默想。
日暮时再闻鸟鸣,声调已与清晨不同。较之晨间的雀跃,此刻更多了几分归巢的安宁。忽有感悟:这“处处闻啼鸟”原是终日不绝的,只不过忙碌的我们,唯有在春晓初醒的刹那,才能让天籁叩响心扉。
夜记
今宵愿效古人“抱琴聊假寐”,在梦里继续聆听春天的叙事。且看明日晨光再现时,又有多少新花辞枝,多少雏鸟初鸣——毕竟春天从不问人间知与不知,它只管轰轰烈烈地来,又悄无声息地去,只留一地诗篇,待有心人拾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