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经·采薇》春日感怀
暮春三月的乡愁独白
晨光熹微时推开木窗,忽见院墙外的野豌豆苗已蔓生如碧浪,这才惊觉《小雅·采薇》中“采薇采薇,薇亦作止”的时节竟在庸常忙碌中悄然而至。那些带着露水的嫩芽在风中微微颤动,仿佛穿越两千年的吟诵声正顺着叶脉流淌而来。
默诵着这十六字珠玑,钢笔在稿纸上洇开墨痕。窗外垂柳确如诗经所绘般柔条袅娜,但现代都市的柳树终是修剪得过于规整,不似戍边士卒眼中那般恣意疯长着离愁。想起去年深冬归乡时,高铁窗外掠过的北国雪原,确是与“雨雪霏霏”之景暗合,只是车厢内恒温的空调,终究隔断了刺骨的乡愁。
采蕨南山下的时空叠影
午后特地驱车至郊野寻访薇菜,却见山麓已被规划为生态公园。标识牌上“西周采薇遗址”的铭文与儿童游乐场的欢笑声奇妙交融。撷取一茎薇菜轻嗅,那股带着土腥气的清苦味道,竟与记忆中祖母腌制的干菜滋味重叠——原来舌尖从未忘记文明的密码。
几位穿着汉服的少女说笑着采摘野菜,手机直播屏上的点赞数不断跳动。这幕古今交织的画面忽然令人恍惚:若周代征人见得此景,可还会发出“忧心烈烈,载饥载渴”的悲鸣?或许人类的情感从来相通,变的只是表达的形式。那些埋在《采薇》字句里的阵痛与思念,此刻正以新的韵律在短视频时代呼吸。
杨柳枝下的永恒叩问
返程时特意折了支杨柳置于案头。青翠枝条在陶瓷瓶里弯出优雅的弧度,令我想起故宫藏品《诗经图册》里的工笔描绘。先民折柳赠别的习俗早已式微,但“柳”与“留”的谐音暗喻仍潜藏在文化基因里,成为不需言说的集体潜意识。
黄昏时整理旧物,意外发现曾祖父的日记本里夹着干枯的柳叶,墨迹晕染的诗句正是“杨柳依依”。突然懂得所谓文化传承,从来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陈列,而是这般生生不息的日常实践。当我们依然会为飘絮触动心弦,因春草泛起乡愁,三千年前的文字便永远活着。
夜风拂过书页,电脑屏保切换成《诗经》动态水墨画。忽然想给远方友人寄一盒薇菜干,附上重新誊写的诗句——纵使时空更迭,总有些情感需要最古老的文字来承载,就像野豌豆苗岁岁新生,永远向着故土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