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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长城感怀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

登长城感怀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

癸卯年冬月廿三于居庸关

晨光微熹时,我立于居庸关长城垛口,朔风卷着残雪掠过脸颊。眼前层峦叠嶂的城墙沿着燕山山脉蜿蜒而去,恍若巨龙脊背拱起苍茫天地。忽然想起王昌龄那句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,千年前的月光仿佛正穿透时空,洒在这斑驳的砖石之上。

一、城堞上的时空对话

手指抚过冰凉的女墙,触碰到明代嘉靖年间烧制的城砖,其下或许还叠压着北齐的夯土,甚至战国燕昭王时期的石基。每道箭孔都像时空的透镜,透过它们似乎能看到蒙恬督建时的烽烟,卫青霍去病出塞时的旌旗,戚继光重修敌台时的火把。正如王昌龄笔下“万里长征人未还”

二、砖石里的文明密码

在敌楼坍塌的角落,发现半块铭文砖,万历五年德州营造的字样仍清晰可辨。这让我想起去年在嘉峪关看到的“一块砖”传说——工匠精确计算用材,竣工时只剩一砖置于西瓮城。长城何尝不是由无数这样的智慧碎片砌成?山东的糯米灰浆、河北的紫荆条、山西的运石索道,各地工匠用最朴素的物理法则与自然博弈。转角处偶见当代登山者塞入砖缝的许愿条,与六百年前的修城碑记共存,竟构成奇妙的时空叠印。

三、山河间的永恒叩问

落日将城墙染成鎏金时,遇到守关人的后裔。老人指着远处“人”字型长城说:老祖宗修墙是为活着的人能好好种地,不是为圈住谁。忽然彻悟长城真正的伟大——它既是分隔的屏障,更是融合的见证。匈奴人的环首刀演化成长城戍卒的制式兵器,鲜卑人的驼铃变成关市商队的伴奏。正如历代诗人总在“不教胡马度阴山”的豪情与“无定河边骨”的哀悯间徘徊,长城本身就是中华文明对生存与和平的辩证思考。

暮色中走下长城,回望巨龙渐隐于苍茫。手机响起朋友询问游览感受,只回复了王维那句“长城少年游侠客,夜上戍楼看太白”。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长城:或是孟姜女哭倒的苦难象征,或是民族精神的具象丰碑。而今夜,它于我而言是横亘时空的竹简,上面镌刻着文明与野蛮的永恒对话,记录着人类对和平的执着渴望。星垂平野时,忽见明月升起于汉时的关隘,清辉依旧照着秦时的砖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