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树银花不夜天”这句古诗突然跃入脑海时，我正站在护城河畔的石桥上。远处钟楼传来七下沉闷的报时声，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“嗖——啪”声响，墨色天幕瞬间被撕开无数道金红色的裂痕。

一、星河倒悬的瞬间

最先绽放的是几簇“满天星”，银白的光点如蒲公英般四散，让我想起李商隐“星桥铁锁开”的意境。紧接着三发“牡丹吐蕊”冲天而起，在百米高空绽开直径逾二十米的七彩花球，映得围观孩童的脸庞忽蓝忽紫。有位穿汉服的姑娘举起手机，流光在她绣着缠枝纹的袖口跳跃，恍若辛弃疾笔下“东风夜放花千树”的现代注脚。

二、硝烟里的年味记忆

空气里飘散的硫磺味突然唤醒儿时记忆。记得祖父总用红纸包着“大地红”鞭炮，说这声响能吓跑“年兽”。如今禁鞭多年，倒是烟花成了春节最后的狂欢。隔壁张奶奶抱着孙辈喃喃道：“这可比我们年轻时‘灯树千光照’还热闹”，她说的应是隋炀帝描写上元夜的诗句。

三、光影交织的思考

归途经过电子屏广告墙，虚拟烟花正在循环播放。科技让“火树银花”永恒绽放，却再难体会苏轼“灯火钱塘三五夜”里那种稍纵即逝的珍贵。手机相册里存着三十段视频，但最动人的，还是那对白发夫妇相携仰望时，烟花在他们浑浊瞳孔里映出的细碎光芒。

零点的钟声里，最后一发“金柳垂丝”缓缓熄灭。人们笑着散去，满地红纸屑像褪色的花瓣。忽然懂得古人为何总在元宵诗词里怅惘——这般转瞬即逝的绚烂，恰似我们永远留不住的团圆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