癸卯年腊月初八记
晨起推窗，见庭前老梅新绽三两点红蕊，忽觉"岁岁年年人不同"之句涌上心头。今日恰逢三十有五生辰，镜中鬓角已藏霜色，方知古人诚不我欺。
一、岁序
案头台历翻至末章，母亲昨夜来电说："你出生那日也是这般冻云天气。"三十年光阴在电话线里沙沙作响，幼时她为我煮的红蛋香气，竟穿过岁月飘到今晨的咖啡杯里。想起杜牧《题禅院》"今日鬓丝禅榻畔，茶烟轻飏落花风"，当年摇头晃脑背诵时，何曾懂得这般滋味。
二、东风
午后独坐阳台，"今朝把酒祝东风"的冲动愈盛。取出去年酿的梅子酒，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荡漾着去春的记忆。楼下孩童追逐着新得的遥控车，笑声撞碎在晾衣绳上，惊起几只麻雀。这寻常景象，在生日这天看来竟如欧阳修词中"可惜明年花更好"的预言。
三、贺帖
微信提示音不断，那些带着蛋糕emoji的祝福里，要数旧同窗老陈的最特别："记得大学你总说'人生七十古来稀'，如今算来竟已过半。"附图为二十岁那年在未名湖畔的合影，青葱面容衬着枯荷，倒应了当下"荷尽已无擎雨盖"的时令。
傍晚细雨忽至，在窗玻璃上写下透明诗行。突然明白生日不过是地球公转的刻度，而"人不同"的真相，或许藏在那些年复一年仍会为落花心动、见初雪雀跃的瞬间里。今岁愿似东坡居士所言："但愿人长久"，哪怕明知"年年岁岁花相似"。
搁笔时，妻端来手擀长寿面，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这人间烟火，终究是穿越千年的诗笺上，最生动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