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行偶遇“泉声咽危石”之景
五月十七日 晴转微雨
清晨入西山,本为采药而行。青石板路蜿蜒如蛇,两侧古木参天,藤蔓垂丝。行至半山腰,忽闻异声——非风过松涛,非鸟鸣深涧,而是断续幽咽之声,如泣如诉,似有石壁低语。循声拨开蕨丛,竟见一奇景:一道清泉自嶙峋危石间迸出,水珠飞溅处,日光折射出虹彩,而泉水流经石罅时,因岩势挤压,发出呜咽般的泠泠声响。
石与泉的缠绵
蹲身细观,墨色岩石棱角锐利如兽齿,泉水却以柔克刚,千年如一日地冲刷出深浅不一的沟壑。每当水流挤过最狭窄的石缝时,便发出类似哽咽的"咽"声,旋即又因跌落浅潭转为清脆叮咚。这声韵变化让我想起王维"泉声咽危石"之句,以往总觉诗人夸张,今日方知是写实之笔。岩间蕨类植物倒垂如翠帘,水汽氤氲中,竟有两只竹节水虫在漩涡处追逐嬉戏。
时空的褶皱
以手掬水饮之,清甜彻骨。忽然记起县志载此山为古河道遗址,这些危石或许是亿万年前地壳运动的遗存。泉水日夜不息地吟唱,既是与岩石的对话,亦是地质变迁的见证。某块巨岩上竟有模糊摩崖石刻,辨得"明万历年间某居士至此"字样,原来四百年前亦有人在此驻足听泉。
自然的启示
静坐石上良久,忽悟泉石相搏之理:水虽至柔,终穿顽石;石虽坚硬,亦被琢磨圆润。人生困境何尝不是如此?那些阻碍前路的"危石",或许正是造就生命乐音的必需。雨丝悄然而至时,泉声更添朦胧,恍若天地在通过这眼山泉演奏亘古的乐章。
归时采得紫花地丁数株,而衣襟尽湿不知。笔记本被水汽浸得卷边,墨迹晕染处,恰如泉石相激的水痕。今夜窗下整理见闻,耳畔仍回荡着那幽咽泉声,遂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