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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意从来高难问,人生易老情难尽——日记一则

天意从来高难问,人生易老情难尽

十月廿三 晴转多云

清晨推窗时,忽见梧桐叶已染作金黄,在微凉的秋风里打着旋儿飘落。这般景象,蓦然教人想起元好问那句“天意从来高难问,人生易老情难尽”。这十四字,竟似一枚银针,轻轻刺入心扉,渗出些微茫而亘古的惆怅。

“天意从来高难问”——这“天意”,究竟是何物?是星辰运转的轨迹,是四季更迭的律动,抑或是命运那双翻云覆雨的手?它高悬于九霄,沉默如谜。我们凡人于尘世间奔波、求索、欢笑、涕泣,试图在生活的蛛丝马迹中窥探一丝天机的踪影,却往往如雾里看花,终隔一层。它不言不语,却安排了一场场相遇与别离,一次次得到与失去。我们试图以理性丈量世界,以情感温热人生,然而那最终极的奥秘与答案,或许永远静默于人类理解力之外的高处,诚然“难问”。

而“人生易老情难尽”,则是这天意之下,最为真切深切的慨叹。时光的流逝,原是这般静默又惊心。昨日仿佛还是绿荫蔽日的夏,转眼已是梧叶秋声。镜中瞥见眼角细纹又深一分,才惊觉岁月并非无声流过,它留下了刻痕。青春与健壮,皆如指间沙,握不住,挽不回。然而,与此相对的,是心中那纷繁复杂的情感,却愈发厚重绵长。对家人的牵挂,对友人的惦念,对逝去时光的追忆,对未竟梦想的执着,这情思如春草,更行更远还生,如何能“尽”?

午后访一位长者,他正于院中侍弄几盆将谢的菊花。谈及旧事,他目光悠远,语气平和,言及故人远去、年华不再,虽有唏嘘,却无怨愤。他说:“老天爷的心思,猜不透就不猜了。但这心里的情分,记着、暖着,就好。”我忽然了悟,或许面对高难问之天意,最好的态度并非执拗追问,而是坦然承纳生命所有的馈赠与剥夺;而应对易老之人生,最有力的回应,便是将这“难尽”之情,化作对当下每一刻的珍视与热爱。

日暮归家,见街灯次第亮起,炊烟袅袅,孩童嬉笑奔过。这寻常烟火,竟是如此动人。天意或玄远,人生诚短暂,然则其间充盈的悲欢离合、爱与被爱,才是照亮我们有限行程的温暖光芒。记此日所思,愿常怀此心,不负此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