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独坐书怀十四韵

壬寅年九月廿三 夜雨敲窗

墨色浸透窗棂时，秋雨正以碎玉之声叩打书房。我独坐灯下，摊开素纸，忽忆起李商隐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之句，却无枯荷可听，唯有空调外机轰鸣杂糅雨声，竟品出现代人特有的荒诞诗意。

一、雨幕初垂

傍晚时分天色骤沉，乌云如泼翻的砚台吞噬晚霞。第一滴雨砸在阳台铁栏上迸裂时，我正在修改被导师退回的论文。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，将窗外霓虹扭曲成流动的色块，恍若梵高《星月夜》的都市版。键盘敲击声与雨声渐次交融，文档里的宋体字似乎也染上湿气。

二、夜雨独思

断电突如其来，电脑屏幕黯灭的刹那，雨声反而愈发清澈。摸索出半截蜡烛点燃，昏黄光晕在墙面投摇曳的影子。想起古人“夜阑剪烛西窗语”的雅趣，而今西窗之外尽是防盗网，烛光里浮动的不是故人面容，而是手机电量不足的焦虑。

三、怀古之幽

烛泪堆叠如小山时，忽然惦念起杜甫“床头屋漏无干处”的茅屋。今人居钢筋水泥之巢，虽无漏雨之忧，却早被信息洪流浸透灵魂。手机信号随暴雨减弱，反而获得片刻安宁——原来现代人需要的不是广厦万间，而是一场恰到好处的断网。

四、晨光微现

雨声渐疏时天光初露，蜡烛已燃至尽头。积水倒映着黎明泛起银光，外卖骑手的电动车开始划开街道水花。昨夜萦怀的愁思竟随雨水流入下水道，唯余纸笺上十四行墨迹：“霓虹碎雨夜苍茫，断电燃烛照影长。古籍蒙尘蛛结网，新词充栋蚁爬墙。隔窗恍闻蓑笠语，俯首唯见手机光。欲效陶潜篱下醉，防盗网外月如霜。”

雨停时城市再度轰鸣，我将湿漉漉的诗稿夹进论文扉页。这十四韵终将湮没于数据洪流，但至少这个雨夜，我曾与千百年前的诗人共享过同一种湿润的孤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