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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狼行——边塞孤狼日记

《野狼行》——边塞孤狼日记

戍楼西望烟尘昏

暮色如血染透戈壁时,我总听见那声穿透千年的长嗥。戍楼的火把刚点燃,风里就挟来了王昌龄笔下“饮马渡秋水,水寒风似刀”的凛冽。沙丘尽头浮现幽绿的光点,像极了《陇西行》中“匈奴似狼山,汉家如戍垒”描写的场景。今夜巡边时,我竟与那匹独狼对视了整整三个心跳的时间。

狼瞳映月

它的眼睛是两块凝固的玄冰,倒映着天山顶上的寒月。忽然想起李贺《雁门太守行》中“塞上燕脂凝夜紫”的意境,那狼毛色正如暮霭里最后一道绛紫霞光。它断去的左耳证明这是匹经历过百场厮杀的老狼,脊背瘦削如刀脊,却仍带着契苾何力《狼》诗“草枯鹰眼疾,雪尽马蹄轻”的矫捷。我们隔着三十步沙地对峙,它喉间滚动的低吼让夜雾都凝滞。

“月黑雁飞高,单于夜遁逃。欲将轻骑逐,大雪满弓刀。”——卢纶《塞下曲》

狼迹如篆

清晨循着它的足迹深入胡杨林,沙地上的爪印竟像某种失传的突厥文字。每道痕迹都讲述着《诗经·狼跋》中“狼跋其胡,载疐其尾”的生存智慧。我在枯泉边发现它啃食过的黄羊骨,齿痕精准地避开坚硬骨节,恰如陆游《猎狼》记载“麋鹿尚知藏窟穴,犬羊能勿避蒿莱”的天然猎术。那具白骨被摆放成朝拜太阳的姿势,恍然悟得狼群才是真正的边塞诗人。

狼烟起处是故乡

午时烽火台狼烟骤起,黑烟柱撕开蓝天如狼毫挥洒的狂草。守卒们惊呼“匈奴叩关”时,我却看见那匹老狼立于烽燧山顶,仰首向着烟柱长嗥。突然记起范仲淹《渔家傲》中“羌管悠悠霜满地,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”的词句,原来狼嗥与羌笛同是塞外的乡愁。它每声嗥叫都震落胡杨叶上的霜花,那些冰晶在风中拼出《尔雅·释兽》记载的“狼,牡貔牝貅”的古篆。

共戍边关

黄昏收队时,老狼竟跟着我的马蹄行至戍堡百丈外。它蹲坐在唐代戍卒刻过岩画的巨石上,尾尖轻扫着岑参诗中“平沙万里绝人烟”的寂寥。我们共享了一块干馕,它嚼食麦饼的姿态让我想起《国语·周语》记载“狼戾无亲”的误解多么可笑。当星光缀满它的毛尖时,我突然明白——在这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的永恒边塞,我们都是守着各自疆域的孤独灵魂。

夜半记于狼嗥声中,烛泪与霜花同凝于纸笺。或许明日阵前,我会看见它带着狼群冲散匈奴马队,如《汉书·匈奴传》载“匈奴畏李广,号为飞将军”那般成为传奇。此日记若得传世,愿后人知悉:边塞真正的守卫者,从来不止人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