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染江舟影斜,芦花飞雪伴归鸦
十月廿三·霜降后三日
傍晚五时许,披件旧棉袍沿江堤独行。暮色确乎是"染"上来的——先给对岸发电厂的烟囱镀金边,再浸透整片芦苇荡,最后连我呼出的白气都成了淡紫色。
舟影如裁
货轮拖着楔形阴影切开江面时,惊起三两只未南迁的夜鹭。它们的翅膀掠过生锈的航标灯,让我想起去年此时,父亲在病床上用钢笔描摹的速写。那些线条如今在记忆里洇开,倒与眼前"舟影斜"的意境重叠了。
芦雪纷飞
今年的芦花比往年更早白头,风过处真似"飞雪"般簌簌扑向堤岸。有朵顽皮的沾在我围巾上,细看竟带着浅褐色的妊娠纹——植物学家说这是虫卵孵化的痕迹。自然界的生死,总比人类来得坦荡。
鸦声里的顿悟
归巢的乌鸦在高压电塔间织网,叫声像钝剪刀划开绸缎。忽然记起《淮南子》说"鸦知反哺",而现代研究证明它们还会使用工具。这黑羽的智者,是否也懂"伴归鸦"三字被写入诗句时的平仄?
归途遇见卖烤红薯的老伯,铁皮桶里煨着橘红的暖意。他黧黑的脸让我想起龙门石窟的力士像,皱纹里刻满北风的形状。买了两块,一块捂手,一块供在窗台——给可能路过的寒鸦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