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迎来到竹溪日记

松风入梦:记寒夜读青松有感

昨夜北风骤起,窗棂呜呜作响如埙箫合鸣。我裹紧毛毯重读《古诗十九首》,忽见"青青陵上松,磊磊涧中石"二句,墨迹在台灯下竟泛出松针般的青翠。这让我想起老家庭院那株百年油松,此刻必在风雪中舒展着鳞甲般的树皮。

一、松影入砚

书桌左侧的松木笔筒裂开细纹,这是父亲用老屋梁木亲手车制的。指腹抚过纹理时,恍惚听见松涛阵阵——那年深冬返乡,见它枝干上凝结的冰凌如水晶铠甲,树冠却仍撑着墨绿穹顶。这倒应了白居易"夜深知雪重,时闻折竹声"的意境,只是主角换作了不折的苍松。

二、岁寒三友的启示

翻检《芥子园画谱》,松枝总以焦墨皴擦表现其虬劲。郑板桥题画诗云:"咬定青山不放松",这"咬"字用得极妙。去年在黄山见悬崖松,根系如青铜器纹路般嵌进岩缝,枝桠却向云海探出欢迎的手势。难怪张谓要写"松树千年终是朽",这种朽而不倒的韧性,恰是日记本里该记录的品格。

【偶得】
砚池冻墨写松瘦,
窗纸频摇似问诟。
忽忆童年扎松针,
绿芒刺破雪声漏。

三、年轮里的光阴

松脂香气突然从记忆深处漫上来。幼时总爱抠树干上琥珀色的泪珠,祖母说这是时光的结晶。现在书房悬着幅《万壑松风图》,水墨渲染的松林里,分明藏着柳宗元"流珠千万松"的星河。当电子钟数字跳动时,这些古松依然用年轮记载着比甲骨文更悠长的历法。

合上日记本,发现封皮烫金的松树图案已有些斑驳。这倒像极了苏轼《赤壁赋》里"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"的慨叹。不过松树教会我的,或许是在有限的生命里,活出经霜不凋的无限气象。台灯光晕中,笔筒的裂纹竟勾勒出一幅新的松枝写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