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
——雪夜独思日记
窗外的雪簌簌落下时,岑参的这句诗突然在脑海中浮现。凌晨两点,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,我披衣起身,看街道被月光与雪光交织成银白的绸缎。
一、初见
记得初读这句诗是在初中课本里。那时南方的冬天难得见雪,语文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满枝桠,再拿板擦轻敲,粉笔灰簌簌落下:"看,这就是'千树万树梨花开'的模样。"如今在北国真正见到这般景象,才知文字终究是苍白的——那些凝冻在枝头的冰晶,分明是月光淬炼的碎银,风过时叮当作响。
二、夜行
裹紧羽绒服走进雪夜,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让人想起白居易"夜深知雪重,时闻折竹声"的意境。路灯的光晕里,雪片不是下落而是在升腾,像被谁扬起的麦糠。拐角处几株老槐树的枯枝突然"咔嚓"断裂,惊起灌木丛里越冬的麻雀,扑棱棱飞向更深的夜色。
三、围炉
归来煮茶时,壶嘴的白雾与窗上的霜花叠成双重镜像。柳宗元"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"的画面浮现在氤氲水汽里。现代人再难有这般孤绝的体验,我们的孤独都带着暖气片的温度。朋友圈里晒雪景的九宫格正在刷屏,而真正的雪落无声,只肯与守夜人分享它的秘密。
四、晨光
破晓时分,积雪已没及脚踝。环卫工的铁锹在空旷的街上刮出清越的节奏,恍若李贺"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钩"的塞外琵琶。几个孩童尖叫着跑过,他们羽绒服上未拂去的雪粒,正是杜甫笔下"瓢弃尊无绿,炉存火似红"里缺失的那抹亮色。
这场雪终将在早高峰的车辙里消融,但诗句永远新鲜。当我们在空调房里吟咏"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"时,或许该留一扇窗,让真正的风雪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