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十八日·晴·海棠初绽
清晨推开书房木窗时,一枝海棠正斜斜探进窗棂。胭脂色的花瓣上还凝着夜露,让我蓦然想起苏轼《海棠》诗中那句"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",捧着茶盏的手不由顿了顿——这簇盛开在钢筋森林里的海棠,与九百年前照耀东坡居士的那株,可有着相同的血脉?
诗中的光影交错
午后重读苏轼的海棠诗卷,发现这位旷达词人对待海棠竟显出罕见的细腻。他在黄州写的《定风波·海棠》里说:"莫恨香消玉减,须信道、扫迹难留。"字字透着对易逝之美的疼惜。我的书案正对着小区那株垂丝海棠,看着风过时簌簌落下的花瓣,突然理解了他为何要执着地"故烧高烛"——那分明是与时间抢夺美好的倔强。
花间手札
傍晚散步时特意绕道海棠树下。暮色里层层叠叠的花瓣像被揉皱的霞光绢帛,让我想起苏轼在《惠州一绝》里描绘的"岭南万户皆春色,中有幽人独赋诗"。此刻我与古人隔着时空共享同一份春愁,手机镜头拍下的海棠特写,倒像是给那首未完成的古诗补上了现代注脚。
海棠启示录
深夜整理今日所思,发现苏轼笔下的海棠从来不只是植物。在《寒食雨》中"卧闻海棠花,泥污燕脂雪"是贬谪路上的身世之叹;在《寓居定惠院之东》里"嫣然一笑竹篱间,桃李漫山总粗俗"又成了人格的隐喻。这让我想起阳台上那株从花市抢救回来的海棠——去年冬天它奄奄一息时,我竟学着苏轼"也拟哭途穷"的架势给它诵了整晚的宋词。
或许每个中国人的精神花园里都栽着苏轼的海棠,当我们见花伤怀时,那些平仄起伏的诗句便会自动在心底绽放。合上日记本前,窗外恰好飘来几片海棠花瓣,像九百年前那个举着蜡烛的诗人,轻轻叩响了我的窗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