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廿三·晴
晨起推窗,忽见院角那株老杏树竟已缀满胭脂色的花苞,几朵性急的早已绽开五瓣笑靥,在料峭春风里颤巍巍地摇曳。蓦然想起宋祁那句「红杏枝头春意闹」,这「闹」字当真妙极——那些密密匝匝的花骨朵,可不正挤挤挨挨地酝酿着场粉色的暴动?
古诗照进现实的刹那
带着叶绍翁「春色满园关不住」的期待,我揣着笔记本走向城郊的杏花林。转过山坳的瞬间,漫山遍野的浅绯色云霞扑面而来,蜜蜂的嗡鸣与花瓣落地的簌簌声交织成天然乐章。王安石笔下「纵被春风吹作雪」的意象在此刻具象化:偶有山风掠过,便见千万片花瓣如飞雪旋舞,沾衣不湿却染得衣襟生香。
坐在虬曲的老杏树下,翻检历代咏杏诗笺。陆游「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」的惆怅,与杜牧「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」的旷达在此处奇妙交融。最震撼的仍是杨万里「道白非真白,言红不若红」的观察——细看眼前花朵,那白里透粉的渐变色泽,确非任何颜料所能摹拟。
花瓣里的时光胶囊
午后阳光给杏林镀上金边时,遇见几位写生的美院学生。他们调色板上的水彩与枝头真花相映成趣,让人想起苏轼「杏花飞帘散余春」的写意。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正临摹落花入溪的画面,这不正是「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」的现代演绎?
归途采撷几枝半开的杏花插瓶,夜间台灯下,花影在稿纸上勾勒出「绿杨烟外晓寒轻,红杏枝头春意闹」的剪影。忽然领悟:古人将刹那芳华铸成永恒诗句,而我们今日的感动,何尝不是穿越千年的心灵共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