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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"——夏日听蝉日记

《"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"——夏日听蝉日记》

七月二十日 晴

窗外的蝉鸣突然汹涌起来时,我正在书桌前誊抄虞世南的《蝉》。毛笔尖悬在"非是藉秋风"的"秋"字上方,墨汁滴落成小小的惊叹号。这滴意外的墨,倒像是给午后闷热的空气戳了个透气孔。

一、声浪里的古诗

树冠里的蝉声像忽远忽近的浪头,让我想起去年在舟山群岛见过的潮涌。当时导游说潮声传播的距离与风力相关,此刻却觉得这解释远不如虞世南那句"居高声自远"来得通透。蝉翼振动产生的声波在枝叶间折射,竟让三十层高楼的我听得如此真切,仿佛有无数透明的音弦从梧桐树顶直连到我的窗棂。

二、玻璃上的倒影

空调外机上停着只蜕壳失败的蝉,透明的翅鞘卡在旧壳里,像被封印在琥珀中的远古精灵。这让我突然理解李商隐"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"的视角——诗人大概也见过这样困在生死之间的蝉。阳光透过它翡翠般的腹部,在瓷砖上投下跳动的光斑,宛如某种神秘的摩斯密码。

三、声音的考古层

傍晚散步时发现个有趣现象:小区东侧法国梧桐上的蝉鸣明显比西侧香樟树上的响亮。想起《礼记》里"仲夏之月蝉始鸣"的记载,突然意识到我们正在见证一场延续三千年的声音考古。每个朝代的诗人听到的或许都是相似的频率,只是他们用"流响出疏桐"或"蝉噪林逾静"这样的诗句,给声波裹上了不同的文化包浆。

夜记

临睡前又听见几声零星的蝉鸣,在空调外机轰鸣中显得格外清越。突然明白古人为何总爱以蝉喻君子,这小小的发音器官不需要任何共鸣腔,仅凭薄翼就能把生命宣言传得那么远。就像此刻枕边摊开的诗集中,那些穿越千年的句子依然在纸上振动。
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