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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夏日记:绿荫幽草胜花时

《首夏》日记:绿荫幽草胜花时

五月七日 晴

晨起推窗,忽觉南风裹着温润的潮气扑面而来,这才惊觉时令已悄然踱入首夏。想起昨日尚在品读白居易的《首夏》:“孟夏百物滋,动植一时好。麋鹿乐深林,虫蛇喜丰草。”寥寥数语,竟将初夏的生机与丰饶勾勒得如此真切。诗人所言“动植一时好”,实在是再贴切不过的概括。

午后信步至城郊公园,决意去寻访诗中意境。此时的阳光已不似春日的柔媚,带着几分明晃晃的力道,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,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这光影随风摇曳,宛若一地碎金,又似活物般嬉戏跳跃。我忽然体悟到,这光影的交错,不正是时光流转最直观的注脚吗?

绿荫幽草觅诗踪

沿着青石小径深入,两侧的草木果真应了白乐天那句“百物滋”。银杏叶舒展如小扇,乌桕树嫩叶初成,在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的油绿光泽。最惹人怜爱的莫过于那些幽草,它们不再是初春时怯生生的模样,也褪去了仲夏的狂野,于树根、石缝、水畔从容蔓生,绿得深沉而静谧,自有一番“幽”的韵味。蹲下身细看,还能发现几株草叶上挂着昨夜的露珠,晶莹剔透,将微小的世界折射得光怪陆离。

林间确有“虫蛇喜丰草”的迹象,当然未见蛇踪,但蜜蜂嗡嗡,粉蝶翩翩,几只瓢虫在草叶上笨拙地攀爬,无不显露出生命因丰足而生的欢愉。一只斑鸠从灌丛中扑棱棱飞起,吓了我一跳,随即又暗笑自己,这不正是“麋鹿乐深林”所描绘的,万物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安然自得的景象吗?

静观万物得清欢

找一处树荫下的长椅坐下,闭上眼,倾听首夏的合唱。风声是低音部,掠过树梢时发出连绵的沙沙声;鸟鸣是高音部,清脆、跳跃,间隔着从四面八方传来;偶尔几声遥远的犬吠和孩童的笑语,则像是恰到好处的装饰音。这一切声音反而衬托出周遭无比的宁静,一种只有心真正静下来才能感受到的、充盈于天地间的宁静。

此刻,脑海中又浮现出白居易的另一联诗:“何必沧浪去,即此可濯缨。”诗人说,何必非要远遁江湖,眼下的清景足以涤荡尘俗,净化心灵。于此深有同感。我们常向往远方的盛景,却忽略了身边季节更迭所带来的细微之美。首夏之美,不在恢弘,而在其蓬勃的生机与和谐的静谧。它用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,宣告着生命的成长与延续。

日影西斜,带着一身草木清香与满心宁静踏上归途。首夏一日,如品一杯清茶,初觉平淡,回味却甘醇悠长。方知古人诚不我欺,绿荫幽草,当真胜花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