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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读郁达夫故都的秋:关于秋天的散文名篇好段引发的秋思

重读郁达夫《故都的秋》: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

十月十九日 晴 有风

午后从书柜深处抽出泛黄的《郁达夫文集》,翻至《故都的秋》篇。油墨香混着旧纸张特有的沉香,竟与窗外飘来的桂花暗香奇妙地交融。先生写北平的秋“特别地来得清,来得静,来得悲凉”,此刻南国的秋虽无槐树叶底漏下的日光,却也自有一番清寂韵味。

一、文字里的秋声秋色

读到“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罢,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,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”这段,不禁莞尔。今晨恰在小区墙角见着几朵蓝色牵牛花,虽非先生所写的“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”,但那花苞上缀着的露珠,同样映着秋晨的天色。先生提及的“牵牛花的蓝朵”,在手机镜头下失了本色,倒应了那句“最好,还要在牵牛花底,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,使作陪衬”。

最令我神往的是对秋槐的描写:“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,早晨起来,会铺得满地。脚踏上去,声音也没有,气味也没有,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。”前日途经中山公园,见满地银杏落叶,金黄灿烂却喧闹夺目,少了那份“扫街的在树影下一阵扫后,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”的寂寥。现代人的秋天,果然再难有那般细腻的感知了。

二、时空交错里的秋味

先生比较南北之秋时写道:“比起北国的秋来,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,稀饭之与馍馍,鲈鱼之与大蟹,黄犬之与骆驼。”作为在南方居住的北方人,对此体会尤深。南国的秋如同温婉的碧螺春,需慢慢品味才能尝出藏在温润里的凛冽;而记忆中的北国之秋,却是扑鼻的二锅头,一口下去就从喉咙烧到胸腔,连眼眶都要涌出热泪来。

黄昏时特地去江边散步,试图寻找文中“秋蝉的衰弱的残声”。蝉鸣是有的,却依然聒噪得如同夏日尾声,毕竟全球变暖让节气都失了准头。倒是看见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打盹,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光影,忽然就明白了先生所谓“秋的味,秋的色,秋的意境与姿态,总看不饱,尝不透,赏玩不到十足”的惆怅。

三、现代社会的秋思

重读这篇写于1934年的散文,忽然惊觉我们与自然之间已隔了多少层屏障。先生能细数“廿四桥的明月,钱塘江的秋潮,普陀山的凉雾,荔枝湾的残荷”,而今人谈起秋景,最先浮现的竟是社交平台上的九宫格照片。那些被滤镜统一成金黄色的秋天,是否也失去了各自地域的本真滋味?

最触动的是结尾处先生愿折寿换北国之秋的慨叹。如今北平成了北京,城墙上再难看见“驯鸽飞过的身影”,但秋日的天空依旧高远。只是不知若先生见到今日CBD玻璃幕墙上反射的秋阳,还会否写出“这北国的秋天,若留得住的话,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”的句子。

四、秋日私语

暮色四合时合上书页,窗外竟飘起细雨。想起文中未曾写尽的秋雨篇——“北方的秋雨,也似乎比南方下得奇,下得有味,下得更像样”。此刻南方的秋雨敲着窗棂,轻柔得如同叹息。忽然懂得所有关于秋天的名篇佳句,不过都是作家与时空的私密对话,而我们这些读者,恰好在文字里窥见了另一个维度的秋天。

今夜应当会有梦,梦见自己走在北平的胡同里,脚下是槐树的落蕊,抬头是瓦蓝的天色,耳边似有潭柘寺的钟声穿过八十余年时光缓缓传来。那些被文字定格的美好秋天,原来从未真正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