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采薇》日记:戍边归来的荒芜与新生
一、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
翻开这本皮质封面的日记本,墨迹已有些斑驳。首页记录的正是三年前初春离乡那日,河畔垂柳才抽出嫩黄新芽,母亲将晒干的薇菜塞进我的行囊,絮叨着“薇菜初生时最鲜嫩,边塞苦寒,莫要饿着”。那时怎会想到,这句再寻常不过的叮嘱,竟成了往后岁月里反复咀嚼的精神食粮。
“戍楼刁斗催落月,三十从军今白发”
戈壁的风沙早已磨糙了纸页边缘。无数个巡营的深夜,我总借着篝火在空白处涂抹——画过玉门关外如钩的冷月,记过同袍梦中呼唤的故乡菜名,甚至抄录过匈奴牧人哀切的歌谣。笔尖沙沙作响时,仿佛能听见故园溪流的潺潺声。
二、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
归途竟比去时更为漫长。深冬的雪籽砸在褪色的战袍上,驮马踏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嗒嗒声。遗留在战场的箭镞还在腰间震动,而怀中那包始终舍不得吃的干薇菜,早已碎成墨绿色的粉末,与血渍、沙尘凝结成块。
腊月廿三祭灶日,终于望见故乡的界碑。断壁残垣间忽见几星绿意——竟是野薇顶开冻雪探出新芽。手指触到那抹柔韧的瞬间,眼眶猛然发热。原来《采薇》里“薇亦作止”的咏叹,从来不是文学修辞,而是穿越千年依旧鲜活的生存意志。
三、行道迟迟,载渴载饥
熟悉的炊烟没有升起。老屋梁柱倾颓半埋雪中,唯有院角那株老梅还在开花。颤抖着扒开灶台废墟,竟挖出半坛酒酿——正是从军前与兄长共埋的“及冠酒”。泥封乍破,十七岁那年的梅花香混着谷粮醇香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