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莲曲中的清夏一日
晨光初绽
清晨五时,闹钟未响便自然醒来。推窗见东方既白,忽然想起王昌龄那句“荷叶罗裙一色裁”,竟莫名生出泛舟的兴致。镜湖公园的荷花应当开了,我带着笔记本与钢笔,踏着露水前往。
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”——王昌龄《采莲曲》
莲叶何田田
晨光中的荷塘比想象中更美。初阳斜照,露珠在莲叶上滚动如汞银。几个穿淡绿衣衫的姑娘撑着小舟入池,当真应了“荷叶罗裙一色裁”的景致。她们的手指掠过水面,采摘成熟莲蓬的动作,与千年前古诗描绘的场景叠印在一起。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将采莲与诗词相系——这种劳动本身就有韵律感,每一下弯腰、每一次抬手都像在打拍子。
水间的对话
撑船的大姐见我捧着本子写字,笑着抛来一个新鲜莲蓬。“小姑娘在写诗哩?”我慌忙接住,莲蓬翠绿饱满,散发着清涩香气。她接着说:“现在的文人都不来这儿啦,倒是你们学生还记得。”她划船远去时,轻哼起江南小调,虽不似“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”那般飘逸,却自有一种市井生活的鲜活。
午间禅意
正午坐在柳荫下剥莲子,想起佛教以莲喻佛性的传统。周敦颐说“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”,其实莲花最动人的不仅是高洁,更是那种完整的生长哲学——根扎在污泥中,花绽放在清风里,从不割裂自己的来处。我把这个感悟记在本子上时,一只蜻蜓停在笔记本边缘,翅膀振动的频率与荷叶上的波纹同步。
莲子清甜微苦的味道弥漫在齿间,恍惚觉得尝到了时间的滋味——那些写莲的诗句穿越朝代而来,在此刻的阳光下重新获得生命。
日暮而归
黄昏时下起太阳雨,雨珠在荷叶上聚成水银般滚动的珍珠。想起李商隐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的句子,虽然此刻荷叶尚碧,雨声却已有种天然的韵律。收拾画具准备离去时,发现裙摆不知何时染上莲叶的淡青汁液,这倒像是与今日光景订立的契约。
归途中买了支荷花插瓶,卖花人说能开三日。我想这就是莲的慈悲——它允许人类短暂地参与它的生命历程,正如古诗允许我们短暂地穿越时空。今晚要把白居易“菱叶萦波荷飐风”的句子抄在日记扉页,毕竟有些美,值得用千年前的语言反复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