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独白日记

——写给三月的自己

清晨推开窗时，风里已裹着青草破土的气息。阳光像融化的蜜糖，缓慢地流淌在书桌的稿纸上，于是墨迹里也长出毛茸茸的光晕。

一、泥土的私语

楼下的樱花树突然就醒了。前夜还是枯瘦的枝桠，今早却缀满粉白的铃铛，风一吹便叮叮当当落进我的茶杯。记得去年此时，你总说要把这些转瞬即逝的花瓣夹进日记本里，可最终只留下几道淡褐色的水痕——那是春雪消融时，你捧着笔记本在树下发呆的证据。

泥土总是比人类更懂时令。蚂蚁军团已开始搬运去年埋藏的月光，蚯蚓在暗处编织松软的毯子。当你还裹着羽绒服犹豫要不要开暖气时，蒲公英的绒毛早已偷偷订好飞往南山的机票。

二、雨水的五线谱

午后雷声像低音提琴的颤音，雨滴开始在玻璃窗上谱写即兴曲。你突然想起小学时那个总爱朗诵《春夜喜雨》的语文老师，她鬓角的白发里藏着许多发亮的韵脚。此刻若撑伞走过巷口的石板路，会不会踩到杜甫遗落的平仄？

雨水把整个世界泡成半透明的笺纸。蜗牛慢悠悠地划着银痕，麻雀在屋檐下抖落一串高音符号。你忽然觉得，那些总也写不完的日记，或许该让沾水的羽翅来续写。

三、黄昏的留声机

夕阳给云朵镶金边时，你发现晾衣绳上的白衬衫正在演皮影戏。风的手指翻动衣摆，放映的全是去年春天未能说出口的对白。晾衣夹咬住的何止是布料，还有你总想修改却不敢重写的往事章节。

暮色渐浓，远处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，像一串被踢散的玻璃珠。你终于明白为何古人总在春日写长短句——有些悸动天生就该押韵，有些惆怅注定要分行。

合上日记本时，月光正轻轻舔舐窗台上的水仙。原来春天最动人的朗诵，从来不需要人类的喉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