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影落少年心

十月廿三 晴 有风

教学楼后的梧桐叶终于开始泛黄了。午后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，在水泥地上洒下细碎的金箔，风一吹便跟着晃，像极了去年毕业晚会上那些摇曳的裙摆。

一

清晨六点半的操场还浸在薄雾里，跑道边缘的草叶挂着露水。穿白色校服的少年踩着晨光奔跑，耳机线随着步伐摆动，像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。我坐在看台最高处背诵《滕王阁序》，云销雨霁，彩彻区明的时辰，霞光恰好染红他扬起的发梢。

二

数学课的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，老师用三角尺敲着黑板强调：“这个考点必考。”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，同桌悄悄递来半块橡皮，上面用铅笔写着“放学后小卖部见”。橡皮擦过作业本发出沙沙声，那是十六岁独有的白噪音。

三

晚自习的灯火通明如昼，电风扇在天花板吱呀旋转。前桌的女生突然轻声惊呼，原来是她夹在词典里的银杏书签褪了色，在物理习题册上拓出一枚小小的秋天。后排男生传来纸条：“要不要去看星星？”我们趴在走廊栏杆上时，发现今夜其实没有星光，只有教学楼灯火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，自成银河。

夜札

此刻台灯在日记本上投下暖黄光晕，笔尖掠过纸页的声响让人心安。忽然懂得古人所谓“纸上相逢”的意味——那些被文字定格的瞬间，都会在某个未来时刻重新苏醒。就像梧桐叶终将落尽，但树影早已拓印在青春的血脉里，长成永不褪色的年轮。

“或许多年后我会忘记牛顿定律的公式，但一定会记得今天：你隔着三排课桌对我笑，而风正吹起满世界的梧桐叶，如同落下一场金色的雪。”

合上日记时听见远方传来钟声，月光爬上窗台。明天该是个晴天，适合在作文里写：少年当如盛夏梧桐，既要枝繁叶茂地生长，也要在秋风起时，优雅地告别青涩的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