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送元二使安西》的别离日记
壬寅年三月初七 渭城朝雨
清晨醒来时,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。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,几片柳叶粘在窗棂上,被雨水洗得发亮。今日是元二启程的日子,这渭城的春雨,来得真是应景。
驿站旁的客舍里,我们相对而坐。泥炉上的酒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却暖不了离别的心绪。元二穿着崭新的官服,腰牌上的铭文在昏灯光下若隐若现——那是安西都护府的印记。我知道,这一去便是万里黄沙,阳关之外再无故人。
最后一杯酒
他举起酒杯时,手指微微颤抖。渭城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。"劝君更尽一杯酒"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。这杯中的不是酒,是二十年同窗共读的春秋,是终南山上携手采药的时光,是去年重阳对菊吟诗的回忆。他一饮而尽,杯底残留的几滴,不知是酒还是泪。
窗外的柳色新得刺眼。记得王摩诘先生曾在此处写下"客舍青青柳色新"的诗句,如今才懂得这"新"字里藏着多少旧情。折柳相赠的习俗自古有之,可我知道,西出阳关的征人,怕是连柳枝都难见一株了。
马蹄声碎
驿马的蹄声踏碎雨中的寂静。元二起身系紧披风,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"保重"二字在喉间辗转多次,终究化作一声叹息。我站在客舍门口,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,官道上的车辙很快被雨水填满,仿佛从来没有人走过。
回到房中,那杯未饮尽的酒还搁在案上。忽然明白古人为何要说"西出阳关无故人"——不是关外没有友人,而是走过阳关的人,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故人了。大漠的风沙会磨去长安少年的容颜,西域的月光会照亮另一种人生。
雨还在下,洗净了渭城,却洗不去离愁。忽然想起王维当年在此送别友人时,是否也如今日这般,守着冷酒残席,听雨打芭蕉?千百年来的别离原来都是一样的,变的只是离人,不变的是这份"劝君更尽一杯酒"的情谊。
今夜的梦里,想必会有驼铃声声。而我将在长安的春雨中,等待来自安西的家书。或许某天,我也会踏上征途,到那时,不知是否有人为我唱起《阳关三叠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