蝶恋花·春日记事

庭院深深深几许

清晨推开窗棂时，欧阳修那句"庭院深深深几许"突然涌上心头。三月的风裹着海棠香穿过回廊，粉白花瓣正沿着《蝶恋花》的词牌韵脚簌簌飘落。我数着石阶上的落英，忽然懂得古人为何总将春愁写得百转千回。

午后在旧书市淘得泛黄的词谱，泛黄的纸页里夹着干枯的连翘花。卖书老人说这是二十年前某位教书先生留下的，扉页还题着"杨柳堆烟，帘幕无重数"的残句。坐在护城河边的长椅上翻阅，柳絮沾满衣袖，恍惚看见八百年前那个同样被飞絮困扰的填词人。

傍晚经过幼儿园栅栏，孩子们在朗诵新学的古诗。稚嫩的声线撞碎在"泪眼问花花不语"的韵脚里，有个扎蝴蝶结的小姑娘突然指着花坛喊："快看！真的蝶恋花！"两只菜粉蝶正绕着月季上下翻飞，翅膀在夕照中透出磷粉的微光，比任何词牌注解都生动。

夜风起时，阳台的紫藤架沙沙作响。手机亮起友人发来的《蝶恋花》新谱曲，旋律里藏着雨打芭蕉的衬音。突然明白冯延巳写"日日花前常病酒"的孤寂——此刻楼下孩童嬉闹着追逐飘飞的塑料袋，那抹银白在暮色中起落，竟比词中的"乱红"更教人怅惘。

合上日记本时，发现扉页墨迹未干的临帖："欲见回肠，断尽金炉小篆香。"原来最动人的春景，永远停驻在欲说还休的词牌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