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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字古诗映新春——除夕日记

福字古诗映新春——除夕日记

腊月三十·岁除之夜

清晨被糨糊的甜香唤醒时,母亲已在院中展开一叠朱砂洒金红纸。毛笔在砚台边沿轻抿的声响,像极春雪融化的簌簌声。祖父握着我的手腕运力,笔锋在纸上走出圆润的轨迹:“瞧,左边是示字旁,代表敬天法祖;右边横竖间要如粮仓满囤...”墨迹未干的福字躺在青石板上,恍若一团团跳动的火焰。

《乙卯岁除》清·谢学崇

“残腊余更序,新春贴户宜。桃符疑甲坼,福字喜倒垂”

祖父吟诵古诗时,霜白的须梢随平仄起伏。他指着倒贴的福字笑道:“古诗里说‘福字喜倒垂’,倒谐‘到’音,这可是宋人就有的习俗哩。”我突然想起课上学过的《梦粱录》,南宋临安除夕“士庶家不论大小户,俱洒扫门闾,去尘秽,净庭户,换门神,挂钟馗,钉桃符,贴春牌”,其中“春牌”正是红纸福字的古称。

古诗里的福意绵长

午后帮父亲贴窗花时,发现老宅梁柱上留着历年福字的淡影。最古早的墨迹已褪成浅樱色,那是曾祖父甲午年的手笔。父亲抚着斑驳的木纹说:“每代人都添新福,老福字却从不刮去,这叫‘福叠福’。”忽然领悟古诗中“总把新桃换旧符”的深意——新旧的交替不是取代,而是绵延的共生。

翻阅《古谣谚》时遇见明代“福字贴堂中,全年运亨通”的民谣,而清代周宗泰《姑苏竹枝词》更描绘“铺笺研墨写春联,福字中央压倒千”的热闹。最动人的是查慎行《凤城新年辞》:“巧裁幡胜试新罗,画彩描金作闹蛾。从此剪刀闲一月,闺中针线岁前多。”原来古人裁制春帖福字时,连剪刀都带着辞旧迎新的庄重。

福韵流转的黄昏

暮色染红窗棂时,全家福字已贴遍檐角门楣。厨房飘出年糕的焦香,母亲正在蒸糕上点红枣福字,恰如《燕京岁时记》载“年糕用枣栗点缀,抟作福禄寿形”。姑母送来苏绣福字香囊,丝线里缠着艾草的清苦,让我想起《武林旧事》里南宋后宫除夕赐金银幡胜的旧事。

守岁夜话时祖父又吟陆游《己丑元日》:“桃符呵笔写,椒酒过花斟。”窗外爆竹声如春潮涌动,电视里正重播历年春节民俗展。当镜头掠过明代洒金福字笺时,弟弟突然指着屏幕叫道:“和咱们早上写的一样!”满屋笑声中忽然彻悟:原来每个福字都是穿越时空的诗笺,朱砂里凝着苏东坡写桃符时的醉意,横竖间藏着米芾运笔的洒脱。

零时整的钟声响起时,新贴的福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手机里涌来电子福卡,但触摸着门楣上手写的墨迹,才懂得古诗里“千门万户曈曈日”的温度。这方寸红纸何止是吉祥符号,分明是横竖撇捺间的文明密码,是唐宋元明清延绵至今的文化血脉,今夜又在狼毫端重生为新的诗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