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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子吟中的寸草心——记母亲病中侍疾日记

《游子吟》中的寸草心——记母亲病中侍疾日记

癸卯年冬月初七 雨

晨起推窗,见枯叶零落沾阶,恍觉孟郊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之句竟如冰针刺骨。母亲卧病已旬日,咳嗽声如破风箱般彻夜不止,我在病榻前煎药时,忽然明白古人所谓“寸草心”并非比喻,而是千百年来子女们共同的心跳。

一、药炉边的《游子吟》

捧着温热的药碗走近床榻时,母亲虚弱地抬手想接,那双曾为我缝制大学入学新衣的手,如今青筋如枯藤缠绕碗壁。我忽然想起《游子吟》末句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,小时候总觉得这句太过谦卑,如今看着药汤里自己憔悴的倒影,才懂得以草木之微丈量春阳之阔的绝望。

母亲忽然轻声念起:“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...”这是她在我幼时教的第一首诗,此刻却像谶语。她缝过的每道针脚都成了今朝病榻前我数过的点滴,她害怕的“迟迟归”化作我夜夜守候的执念。原来孝道从来不是单方面奉献,而是两代人用生命织就的循环往复的锦缎。

二、三春晖照古今

翻阅《二十四孝图》时总觉隔膜,黄香温席、王祥卧冰都像褪色的年画。直到昨夜为母亲暖脚,将她的双足拢在怀中时,突然与千年前的黄香心意相通——原来人体恒温始终是抵御世间寒凉的最后壁垒。孝道从来不是壮举,不过是无数个夜晚交换体温的凡常坚守。

母亲梦中呓语“药苦”,我取来蜂蜜调进温水时,忽然理解孔子所言“色难”的真义。比奉汤药更难的是始终柔和的眉目,比侍疾更艰的是不让焦虑染黑眼底的光。这或许就是《孝经》里“居则致其敬,养则致其乐”的现代注脚——在疾病阴影中守护父母作为人的尊严。

三、寸草新生的启示

雨停时母亲终于安睡,我望着窗外被洗净的月光,想起《诗经·蓼莪》的哀叹:“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拊我畜我,长我育我”。古今诗人早将孝道刻进文化基因,而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在诗词里怀古,而是让古人的慨叹在今日厨房的药香里重新生根。

今日重新誊写《游子吟》时,墨汁在“报得三春晖”处氤开成云。或许孝道从来不需“报得”,就像小草不会追问是否报答了阳光,它只是向着太阳生长。而我要做的,不过是让母亲苍老的手掌永远有可握的温暖,如同她曾给予我的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