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独坐窗前，偶然翻到李商隐的《锦瑟》，那句"此情可待成追忆，只是当时已惘然"像一把钥匙，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。月光透过纱帘，在日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影子，恍惚间仿佛看见你含笑的眼睛。

记得那年春日的图书馆，你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，阳光为你镀上金边。当你抬头与我四目相对时，我竟慌乱打翻了墨水瓶，深蓝的墨迹在古籍上晕开，像极了后来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痕迹。那时不懂李商隐为何说"庄生晓梦迷蝴蝶"，直到你成为我醒不来的梦。

我们常去城南的旧茶楼，你喜欢用指尖在雾气氤氲的玻璃上写李商隐的诗句。"相见时难别亦难"的笔画总被水珠模糊，就像现在回忆里你逐渐朦胧的侧脸。某个雨夜共撑一把伞走过长街，你突然念道"何当共剪西窗烛"，而我偷偷藏起了那枚你遗落的青玉簪。

如今再读《锦瑟》，才懂得"沧海月明珠有泪"的痛彻。你留下的信笺还夹在《李义山诗集》里，泛黄的纸页上写着"此情可待成追忆"。原来你早知结局，却仍陪我演完这场戏。窗台上的蓝风铃又在响，恍惚听见你说："当时只道是寻常。"

千年之前的诗人早已参透，最刻骨的爱终将化作"只是当时已惘然"的叹息。我把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——那半块月饼包装纸、电影票根、枯干的玫瑰花瓣，连同这本写满李商隐诗句的日记，锁进了檀木箱。或许某天月光如水的夜晚，会有后人对着这些旧物，轻轻念出我们未说完的"此情可待"。

（日记尾页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，墨迹新鲜地写着：如果时光倒流，我仍会选择在那个春日，故意打翻那瓶墨水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