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十五日 晴
教学楼的爬山虎已攀至三楼窗沿,阳光透过叶片间隙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摩挲着课桌右下角那道浅浅的刻痕——那是三年前小桐偷偷刻下的漫画角色,如今竟成了我们共同记忆的图腾。
最后的班会课
班主任张老师今天特意穿了那件淡蓝色旗袍,她说这是十年前带第一届毕业班时买的。当她在黑板上写下"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"时,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,像极了去年冬至那天飘落的细雪。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,我转头看见阿明正用校服袖子猛擦眼镜。
"记得把《青春纪念册》传完最后一页。"班长哑着嗓子提醒,那本硬皮册子已经卷了边角,扉页上还留着军训时大家用荧光笔画的鬼脸。小桐突然塞给我一个檀木书签,背面刻着"桃花潭水"四字,墨香混着她常用的柑橘护手霜味道。
走廊尽头的黄昏
放学时夕阳把整条走廊染成蜜糖色,我们十几个人的影子在瓷砖墙上拉得很长。老周抱着篮球说要再投最后一次篮,球砸在框上发出空荡荡的回响。不知谁起的头,我们突然开始背诵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,背到"无为在歧路"时声音都哽住了,最后变成带着哭腔的大笑。
校门口那株广玉兰落了两朵白花,正好掉在小桐的行李箱上。她要去南方的城市读大学,说以后会寄当地特产的桂花糕给我。我想起李白写"桃花潭水深千尺"时,大概也见过这样沾着露水的清晨别离。
夜灯下的独白
台灯将毕业照的阴影投在日记本上,照片里四十张笑脸挤在操场主席台前。突然明白古人为何总爱以水喻情——就像汪伦送别的踏歌声能穿透千尺潭水,此刻耳机里传来班级群此起彼伏的语音消息,那些带着笑闹的声波正越过城市灯火,轻轻叩打我的窗玻璃。
墨水瓶下压着明天要交的离校手续单,而窗外的月光像极了三年前开学典礼那晚。原来最深的桃花潭水,从来都流淌在共同走过的晨昏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