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黛玉日记300:葬花时节泪痕新
三月廿七 微雨
晨起推窗,见梨花瓣沾着宿雨簌簌而落,竟比昨日又薄了三分。紫鹃捧着新煎的药盏进来,那苦味混着潮湿的东风,倒让我想起宝哥哥前日说的"花气药香两不分"。墨砚里凝着昨夜的残泪,提笔时竟觉比《葬花吟》那日还要沉些。
一、菱花镜里朱颜改
铜镜映着茜纱窗透来的天光,忽见鬓边新生了根白发。想是这些夜读《牡丹亭》熬的,杜丽娘为情而死,我林黛玉倒要为这无着落的相思熬干心血么?药吊子咕嘟咕嘟响着,倒像在笑我痴。三百篇日记写下来,墨痕泪迹早浸透了宣纸,偏生那些最要紧的话,反不敢落笔。
二、旧帕新题字字血
午后翻检诗匣,忽见那年宝玉赠的旧帕子。当初题诗时染的胭脂晕,如今褪作淡褐色,倒像大观园里将谢未谢的芍药。提笔补上两句:"湘江旧迹已模糊,窗前亦有千竿竹",忽听得潇湘馆外有脚步声,忙将帕子藏进《乐府诗集》里——这心事若被云丫头瞧见,怕又要笑我"终日价情思睡昏昏"。
三月廿八 晴转阴
今晨外祖母遣人送来的蜜饯海棠,甜得发腻。想起那日宝钗姐姐说"食谷者生",不禁冷笑。他们哪里知道,我这病根原是离恨天灌的,蜜饯果子如何解得?午后见宝玉穿着簇新的藕合色绫袄从沁芳桥过来,衣角沾着片桃花瓣,想替他拂去又缩回手——横竖有袭人惦记着。
三、夜雨秋灯说不得
今夜雨打竹梢声甚急,倒像替人哭。翻检这三百篇日记,竟有百二十处提到"宝玉"二字。墨迹浓处是他说"弱水三千"那日,淡的是他挨打后我偷写"心疼"又涂改的残页。忽听得檐下鹦鹉学舌:"姑娘该吃药了",惊得险些烧了诗笺。这心事若传出去,怕连外祖母都要说我"轻狂"罢?
掩卷时见烛泪堆成珊瑚色,恍若那年元春省亲时见的红麝串。三百个日夜的悲喜,原不过是大观园里一场太虚幻境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