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下独酌·怀李白
壬寅年八月十五夜记
今夜月色如霜,洒满庭院竹枝,恍若千年前那袭白衣正举杯邀月。我独坐石阶,捧读《李太白集》,忽觉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”之句穿透纸背,在皎皎清辉中化作立体幻影。青瓷酒盏盛着琥珀光,竟不知是杯中映月,还是月落杯中。
诗魂入梦来
微醺时似见云台仙君踏月而至,素袍广袖挟盛唐气象。他朗笑时惊起宿鸟,挥毫时墨点染就星河。这般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”的孤傲与浪漫,原是谪仙人与天地万物的密语。我想起东坡评其“飞仙驭气,下视尘寰”,却见月光里那双眸子始终映照着人间悲欢。
忽有夜风卷书页,定格于《行路难》篇章。金樽清酒斗十千的豪纵背后,藏着“停杯投箸不能食”的怆然。这位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月的诗人,原来也会在黄河冰塞、太行雪满时踟蹰。其笔下“仰天大笑出门去”的狂放,与“拔剑四顾心茫然”的彷徨,恰似月之阴阳圆缺,共塑完整魂灵。
千年共此月
露水渐浓时,我以茶代酒敬向虚空。茶烟氤氲中恍见月轮幻化成明镜,照见诗仙踏浪采石矶的最后一跃。他终究以最诗意的姿态完成生命的绝唱——醉揽江心月,归作天上仙。而人间仍传唱着“我本楚狂人,凤歌笑孔丘”的洒脱,与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”的铮骨。
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这轮见证过李白挥剑起舞的明月,此刻正温柔笼罩着我的庭院。千年光阴在月华里坍缩为一点,让我得以触碰那个辉煌时代的温度。或许每个醉心诗词的灵魂,都会在某个月夜与太白相逢。
夜阑将寝,忽觉满院清辉皆是诗篇。且学谪仙“我醉欲眠卿且去”的恣意,抱月入梦,或许能在云霓明灭处,得见青莲居士继续着他永不停歇的银河之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