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絮语

——窗棂上的光阴故事

清晨五时三刻，我被纱帘间漏下的第一缕阳光吻醒。这光带着初秋特有的薄荷色，在木地板上洇开一片菱形光斑，像谁失手打翻的蜂蜜罐子，黏稠地裹住我裸露的脚踝。

一、露台记

铸铁栏杆上夜露未晞，指尖划过时惊起三两颗银珠子。楼下早点铺的蒸笼正吐出白雾，与梧桐树梢的薄霭纠缠成纱。卖豆腐的老人推着独轮车轧过青石板，车轴吱呀声里藏着半部《东京梦华录》的韵脚。

二、茶事

白瓷盏中的龙井舒展如小楷，茶烟在光柱里跳胡旋舞。忽然记起去年在梅家坞，茶农说真正的雨前茶该有「兰花香里裹着炒青的剑气」。此刻窗台盆栽的茉莉却偷换了概念，把整个江南的温软都酿在蕊中。

三、尺素

给远方友人写信时，钢笔尖在宣纸上洇出墨菊。写至「近日读汪曾祺」，忽有金龟子撞进窗来，在稿纸空白处押个碧绿的印章。这意外的插曲让我想起他总在信末画的简笔向日葵——永远朝着邮差来的方向。

日影西斜时重读日记，发现四百字的留白处爬满光斑。原来最美的散文从不需要刻意丈量，当晨光在句读间流淌成河，每个标点都会自己长出桨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