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晓看丹霞映日红日记

晓看丹霞映日红

十月廿三 霜降初晴

清晨五时半,闹钟未响便自然醒来。推窗见东方既白,忽忆起王勃"烟光凝而暮山紫"之句,转而思及古人咏丹霞之作,遂披衣携杖,独往城西山麓观日出。

山径露重,苔痕微滑。行至半山亭时,天光已由蟹青渐染橙黄。远处层云如鱼鳞般排列,缝隙间透出玫瑰色的光晕。忽然想起李商隐"丹霞绛彩丽霄衢"的描写,此刻天色正应了这般意境——那云霞并非艳红,而是如同砚池中朱砂墨被清水化开,氤氲出深浅不一的绯色。

丹色渐染

六时一刻,太阳终于挣脱地平线的桎梏。最先跃出的并非圆日,而是一弧炽亮的金边,旋即整轮红日腾空而起。奇异的是,因着晨雾折射,朝阳竟呈现出罕见的丹红色,恰似古人窑烧的郎窑红瓷瓶悬于天际。此时山间枫叶未红,反倒被天光染就一片绯色,松针尖端都凝着金红的光点。

忽然懂得为何古人称"丹霞"而非赤霞——这颜色较朱红更沉静,比绛紫更明艳,带着矿物颜料的质感,如同宫廷画师在青绿山水间点染的那一抹朱砂。想起《淮南子》载"日中有踆乌",而此刻倒觉得更像是朱雀展翅,将羽翼的色泽铺满苍穹。

光影交舞

六时三刻,光景又变。丹色渐褪为金橙,山峦显出分明轮廓。有意思的是,西侧石壁竟反射出朝霞余韵,形成"丹霞映丹霞"的奇观。岩壁上的石英颗粒在光照下如同散落的丹砂,令我想起葛洪《抱朴子》中"丹砂炼之成水银"的记载——自然界的丹砂又何须炼化,此刻天地便是最妙的丹炉。

几只早起的山雀掠过天际,翅尖沾着霞光,竟似神话中的毕方鸟。露水从竹叶滴落时,折射出瞬息的红晕,好比美人卸妆时帕上残留的胭脂。这种转瞬即逝的美,或许正是丹霞最动人的特质——它从不持久,却因此格外珍贵。

霞退思存

七时许,丹霞彻底消散,天地复归清明。下山的路上,遇见当地的老药农,他说这般鲜明的丹霞需得三巧合一:前夜微雨洗净尘埃,霜降节气温差适宜,还得有东来的微风托住云层。老人笑言这是"老君开炉"的天象,往年见过这般景象后,山间采到的朱砂品质都格外好。

归来整理照片,却发现相机根本留不住丹霞的神韵。那种颜色在像素间黯然失色,倒不如记忆里的鲜活。忽然理解为何古人要写"丹霞耀晨辉"这般的诗句——有些美注定只能寄托于文字与心象之间。

午后翻阅古籍,在《云笈七签》见到"晨观东天丹霞者,可明目清心"的记载。是否真能明目尚未可知,但此刻心境确实澄明如洗。计划明日再往,带一页宣纸,试试能否用朱砂颜料记下这转瞬的天色。毕竟丹霞虽逝,丹色永存于心怀,恰似那些咏霞的诗句,千载过后依然映照着后来人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