乘地铁赴图书馆途中,见站台广告屏正轮播「唐诗数字展」的宣传片。画面上虚拟骏马扬蹄跃出屏幕,鬃毛间飘散着像素构成的花瓣,竟与昨夜读《登科后》时想象的画面重合。忽然懂得诗人当年并非真要策马踏遍整座长安城,而是将十年寒窗终得释放的狂喜,凝练成马蹄与鲜花交织的意象符号。

午后·古籍阅览室

特地去查了唐代长安城布局图。朱雀大街宽百五十米,相当于现代八车道主干道,难怪能容得下状元郎策马奔驰。指尖抚过《唐两京城坊考》的泛黄纸页,忽然在夹缝处发现前人铅笔小注:「贞元十二年春,孟东野及第时,西市杏花延至平康坊」。原来那年春天特别温暖,花期比寻常延长半月,这才成就了「一日看尽」的诗境。

窗外施工地的打桩声将我从盛唐拉回现实。忽然想起昨日新闻说古长安天街遗址上正在修建新的购物中心,考古队曾在那里发掘出唐代车辙印与马骨化石。或许千年前真有某个书生骑着瘦马从那些车辙上经过,马蹄声惊起栖在坊墙上的雀鸟,扑棱棱飞过满城花枝。

暮色里的重构

归途特意绕道城市绿化带,电动单车碾过飘落的香樟树叶时,竟自作主张地将其幻听为马蹄声。手机播放着《霓裳羽衣曲》改编的轻音乐,春风裹挟着蔷薇花香灌满衬衫袖子——这便是我的「得意」时刻吧?虽然不曾登科及第,但终于改完论文最后一稿的轻松,何尝不是种现代人的金榜题名?

忽然领悟这首诗最动人的不是功成名就的张扬,而是生命与美好时节猝然相遇时的蓬勃张力。就像此刻夕阳给高楼玻璃幕墙镀上金箔,归家的鸟群掠过天际线,外卖骑手的电动车掠过满地落花,车轮卷起的花瓣在春风里翩跹如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