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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不度玉门关:边塞戍卒的孤寂日记

春风不度玉门关:边塞戍卒的孤寂日记

戍边第三年·四月十二

黄沙又一次漫过营帐的挡板,我在羊皮卷上记录着第无数次相同的日出。玉门关的春风终究是传说,这里只有永无止境的朔风,裹挟着戈壁滩的碎石拍打在铠甲上,发出类似羌笛破音般的呜咽。校尉说朝廷的补给队因沙暴延误了,我们嚼着干硬的黍饼,望着关外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荒漠。

羌笛何须怨杨柳

昨夜巡营时听见新兵在垛口吹故乡的《折柳曲》,才吹半阙就被伍长厉声喝止。是啊,在这连春雁都不愿停留的苦寒之地,杨柳柔枝本就是最残忍的幻梦。老卒们早已学会将思乡之情碾碎在磨刀石声中,唯有梦中才会浮现妻女采桑陌上的背影。

五月朔日·夜难寐

帐外传来胡笳声,不知是敌营还是牧人的奏鸣。忽然想起王参军昨日吟诵的"春风不度玉门关",那七个字像淬毒的箭镞扎进每个人心里。京城来的文官总爱用锦绣词句描摹边塞苍凉,却不知真正蚀骨的不是苦寒与孤寂,而是明知故乡春暖花开时,我们却连一丝春风都等不到的绝望。

陇西的杏花雨

闭上眼就能看见三年前离家时的场景,陇西道的杏花正落着胭脂色的雨,母亲将晒干的杏瓣塞进我的行囊。如今那些花瓣早化作关山月的陪葬,只剩下装在锡壶里的沙粒——我每值守一夜就添一粒,如今已快装满第二壶。

七月初九·血染沙

今日有伙匈奴骑兵试图破关,箭矢如蝗虫般扑向城墙。混战中看见那个吹羌笛的新兵倒下,他的血渗入沙土时竟开出深褐色的花。我捡起他腰间半截柳笛,忽然懂得"何须怨"三字的分量——不是不怨,是怨也无用的悲怆。将军说陛下已派使节前往西域和亲,或许很快就能换来短暂和平。

深夜替战友守哨时,我将柳笛抛向关外。风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脆响,像是春天折断骨头的声音。羊皮卷即将写满,不知明年春风能否度我归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