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晓新语
三月二十日 晨光微熹
昨夜淅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停歇,晨光透过纱帘唤醒了浅眠。推窗时忽觉孟浩然「春眠不觉晓」真是道尽春日慵懒之妙——原来不必刻意追求清醒,恰是这般半梦半醒间,方能捕捉到春天最温柔的情致。
处处闻啼鸟
麻雀在香樟树梢跳跃啼鸣,乌鸫鸟在草地上踱步觅食,这些生灵比人类更早感知晨光的分量。忽然理解古人为何将鸟鸣视为春信的使者,那高低错落的鸣唱并非嘈杂,而是生命冲破寒冬封印的凯歌。邻居家孩童捧着面包屑蹲在院角,脆生生喊着「小鸟快来」,竟与千年诗句构成奇妙呼应。
夜来风雨声
湿润的泥土蒸腾着青草气息,花瓣散落在石阶形成天然绒毯。最惊艳的是东墙那株晚樱,经夜雨洗礼后反而愈发明艳,重重叠叠的粉白花朵承托着水珠,每次微风过处便洒下晶莹骤雨。想起古人总伤春悲秋,殊不知风雨从来不是摧残,而是天地为花朵举行的加冕礼。
花落知多少
茶梅已开始凋零,绛红花瓣嵌入青苔的模样像极了古典刺绣。但不必效仿林黛玉葬花之悲,因为枇杷树已结出青果,月季新抽的嫩芽蜷曲如婴儿拳头。花开花落从来不是轮回而是共舞,正如王维笔下「木末芙蓉花,山中发红萼」的生机与「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」的洒脱本是一体两面。
午后携相机漫步社区,发现春天早已渗透每个角落:退休教授在阳台修剪蓝雪花,咖啡店外摆的洋牡丹吸引蜂蝶驻足,连流浪猫都选择在紫藤花架下打盹。这些琐碎日常让我恍然——所谓「歌颂春天」,未必需要壮丽辞藻,或许就像白居易「逢春不游乐,但恐是痴人」那般,用真实的生活触感去回应季节的馈赠。
暮色四合时,天空泛起丁香般的淡紫色。整理今日所见忽有所悟:春晓之美不在酣眠,而在于醒来时愿意推开窗牖的期待;春鸟之妙不在鸣啼,而在于侧耳倾听的心灵;春花之贵不在繁盛,而在于欣赏「落花犹似坠楼人」却更懂「化作春泥更护花」的通达。此刻夜风送来白玉兰的清香,我在日记扉页抄下韦庄的「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」,忽然听见远山传来布谷鸟的初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