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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歌日记——聆听千年回响

山歌日记——聆听千年回响

一、缘起:山野间的天籁

乙未年荷月廿三,晴。入夜,暑气渐消,我于滇西一小镇客舍下榻。窗扉半开,远处忽传来阵阵歌声,高亢清越,穿透层层暮霭,直抵心扉。店主笑道:“是对面寨子的姑娘小伙在对歌哩。”我侧耳倾听,那调子古朴悠扬,词句虽不甚清晰,却有一股原始的生命力在空气中震荡。不禁想起刘禹锡那首著名的《竹枝词》:“杨柳青青江水平,闻郎江上唱歌声。东边日出西边雨,道是无晴却有晴。”此情此景,恰是古诗的鲜活注脚。这穿越千年的“歌”声,从未在华夏的山川大地上断绝。

二、探踪:古籍中的歌脉

翌日,我寻访当地一位研究民族文化的长者。他的木屋里堆满了泛黄的线装书和手抄歌本。老人抚着一册《粤风》的影印本,娓娓道来:“‘歌’字在诗文中,从来不只是消遣。《诗经》的‘风’,究其根本,就是周代的民歌总集。’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…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’,这追求之‘歌’;‘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…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’,这征人之‘歌’。至魏晋,《乐府诗集》更浩如烟海,《孔雀东南飞》之悲歌,《木兰辞》之壮歌,皆是心声。”他翻开另一本《白石道人歌曲》,指着姜夔的自度曲谱说:“你看,宋人不仅写诗填词,更重音律,这‘歌’是文士的雅乐,与山野之谣看似两极,却同是灵魂的抒吐。”

三、体悟:歌声中的生命

午后,我受邀参加一场小型的歌圩。树荫下,男女老少围坐,歌声此起彼伏。一位满头银发的阿婆开口唱起古老的创世古歌,声音苍凉而充满力量,仿佛在将整个族群的记忆缓缓铺开。我虽不能全懂其意,却深深为之震撼。我忽然明白了《尚书》所言“诗言志,歌永言”的真谛。“志”是内心的情志与思想,而“歌”,则是将其拉长、用旋律将其“永”远镌刻的方式。它比单纯的言语更富感染力,更能穿越时空。李白“我歌月徘徊,我舞影零乱”是狂放不羁的歌,杜甫“白日放歌须纵酒,青春作伴好还乡”是欣喜若狂的歌,白居易“岂无山歌与村笛?呕哑嘲哳难为听”则道出了歌亦有高下之境,但其本质,皆是生命的呐喊与低吟。

四、归思:永不沉寂的回响

夜幕再次降临,万籁俱寂,唯有虫鸣。日间的歌声仍在我脑中回旋。我打开日记本,试图记录这一切。我发现,我所追寻的“歌字古诗”,并非冰冷的文字标本,而是一条活着的河流。它从《击壤歌》“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”的淳朴源头流出,汇入楚辞的浪漫奇崛,汉乐府的叙事深沉,唐诗的气象万千,宋词的婉转精微,直至流入今日山野间的每一缕歌声里。它记录着悲欢离合,传递着智慧与情感,塑造着我们的文化基因。正如《毛诗序》所揭示:“情动于中而形于言,言之不足故嗟叹之,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…”这“歌”,是人类情感表达的终极形式之一,是文明最生动、最无法作伪的心跳。

合上日记,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。那古朴的山歌,不再仅仅是异乡的风情,它是我与李白、刘禹锡,与无数古人,与这片土地上所有曾用歌声表达过、生活过的人们,的一次深刻共鸣。歌未止,生命便永不止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