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荷才露尖尖角」——湖畔夏日札记

壬寅年六月初三·大暑

晨起推窗，热浪裹着荷香扑面而来。忽然想起杨万里那句「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头」，便撑了油纸伞往城西荷塘去。

曲径尽处，果然见新荷初绽。青碧的荷叶还卷着边，像羞怯少女提着裙裾。两三支粉苞刚探出水面，尖角上凝着露珠，阳光斜照时竟似琉璃盏。忽有蓝蜻蜓掠过，稳稳停驻在花尖，薄翼轻颤，倒真应了那句「早有蜻蜓立上头」。

记得幼时随祖母采莲，她总说「六月荷花二十四」，指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荷花生日。我们会用荷叶兜着现摘的莲蓬，剥出的嫩莲子带着晨露的沁凉。如今塘边多了木栈道，却再不见挎竹篮的采莲人了。

午后雷雨骤至，荷塘霎时换了天地。雨点砸在荷叶上咚咚作响，宛如羯鼓。那些「尖尖角」在雨幕中时隐时现，倒让我想起李清照「兴尽晚回舟，误入藕花深处」的句子。待云散雨收，残阳将水面染成胭脂色，沾水的荷花竟比晴日更显娇艳。

归途见夜市已支起凉茶摊，铜壶里煮着金银花与夏枯草。买一盏捧着，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在盛夏写诗——这般浓烈的生机与寂寥，非得用诗词才能装得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