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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假回老家日记300:归途与炉火

寒假回老家日记300

归途与炉火

清晨六点,闹钟划破城市沉睡的轮廓。我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钻进出租车,窗外的霓虹尚未熄灭,像一串串倦怠的眼睛。这是寒假的第一天,也是回乡旅程的起点。高铁呼啸着穿过华北平原,麦田在薄雪下蜷缩成苍黄的斑块,电线杆像五线谱上的音符般跳跃倒退。耳机里循环着旧歌,而心跳的节奏早已飞向三百公里外的故土。

老屋檐下的冰凌

午后抵达时,祖母正踩着积雪在院门口张望。黑铁门上的春联被风撕开一角,露出底下斑驳的木纹。老屋檐下垂着半尺长的冰凌,阳光穿过时折射出虹彩,像悬停的时光棱镜。西厢房的土炕已经烧热,炕席上还铺着我儿时那只褪色的老虎图案棉褥。祖父用火钳拨弄着煤炉,铝壶嘴喷出的白汽让玻璃窗蒙上雾气,他在窗上画了只歪耳朵兔子——那是我六岁时的生肖。

灶台边的传承

厨房里飘来莜面的焦香。母亲系着蓝布围裙在揉面,面团在她掌心旋转成光滑的月亮。我试着学她捏窝窝,指尖却总漏出豁口。她笑着握住我的手背:“要这样转着推,就像小时候教你搓泥鳅。”陶缸里腌的酸菜正咕嘟冒泡,腊肉在梁下渗出油亮的琥珀光。当蒸汽顶起锅盖的刹那,整个堂屋都坠入一种金色的朦胧里。

雪夜与星河

入夜后风雪渐密,我披着军大衣蹲在院角看狗崽们争食。黑子已经老得睁不开眼,却还能准确嗅出我兜里藏的火腿肠。卫星锅盖积了厚厚的雪,电视屏幕沙沙作响着播放九十年代的春晚重播。忽然全村停电,祖母摸索着找出煤油灯,灯苗跳动的阴影里,她开始讲父亲偷摘邻家柿子坠塘的旧事。我推门仰望时,银河正磅礴地倾泻在天鹅绒般的天幕上,那么多星辰闪烁,仿佛祖先们从未远去的注视。

离别的晨光

返程那日恰逢小年,灶糖的甜香缠绕在每道炊烟里。祖母执意将我的行李箱塞进小米和冻豆腐,拉链艰难地咬合着鼓囊的乡愁。中巴车发动时,她突然小跑着追上来,把煨热的烤红薯塞进我羽绒服口袋。车后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,最终化作雪原上的一粒墨点。我低头啃着滚烫的红薯,糖汁顺着指缝滴落,在车底盘旋的风中拉出金色的丝线。

三百公里归途,三百字日记,却装不下老屋梁下悬挂的整个冬天。唯有掌心残留的炉火温度,在城市的霓虹亮起时,悄悄煨暖了异乡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