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之丁氏雨夜读记
壬寅年三月初七 微雨
檐角铜铃轻响时,宋之丁氏正于青灯下展卷。雨丝斜织窗纱,墨砚旁半盏冷茶泛起涟漪,恍若那《东京梦华录》里漏写的半页光阴。
一、夜雨侵书
宋之丁氏以指腹摩挲着《梦溪笔谈》的麻纸刻本,忽闻瓦当坠珠声急。抬眼望见烛火将书案上的青瓷笔山映作琥珀色,恍惚忆起元祐年间在汴河畔收得的这方歙砚——彼时砚底还刻着米南宫的戏笔虾蟆。
"先生,炭盆要添新灰么?"书童捧着素漆托盘立在帘外。宋之丁氏摇头,却从袖中取出半块松烟墨,就着雨水在砚池里慢慢研磨开来。水痕蜿蜒过砚侧"建炎"二字,那是南渡时祖父用箭镞匆匆刻下的年号。
二、故纸余温
翻至沈存中论虹霓章,宋之丁氏忽怔住。夹页间飘落半幅泛黄的酒券,墨迹已洇作淡青。这是政和七年与苏过在樊楼赌书的凭证,当时赌注是幅李公麟的《五马图》粉本。如今画作早随金人铁骑北去,唯余这纸片尚带黍离之悲。
夜雨十年灯下客,江湖满地一蓑衣
忽有雨珠穿透窗纸,正落在"蓑衣"二字上。宋之丁氏以袖掩卷,却见茶汤里自己的白发倒影,竟与当年在西湖别馆见过的林和靖画像重叠。
三、晓色将明
五更梆子响过南街时,宋之丁氏合上最后一册《武经总要》。雨声渐歇,天光渗进窗棂,将案头《营造法式》的界画线条映得清晰起来。他取过日记册,在昨日记录的"市舶司新到暹罗香"旁添了句:
"夜读见蠹鱼食'靖康'二字,方悟书中自有沧桑味。"
远处传来早市胡饼担子的吆喝,宋之丁氏吹灭将尽的蜡烛,青烟袅袅升起,在梁间与百年前某位书斋主人留下的烟痕悄然交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