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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寄北日记一则

夜雨寄北

十月廿七 夜雨潇潇

窗外的雨,自黄昏时分便淅淅沥沥地落下,到了夜间,竟愈发绵密起来。雨点敲打着屋檐,又顺着瓦当汇成细流,潺潺地注入阶下的石槽中。这声音,在万籁俱寂的夜里,显得格外清晰,一声声,一阵阵,仿佛不是落在屋外,而是敲在心坎上。

我独坐灯前,手中虽握着一卷书,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一片无尽的漆黑。此地已是巴蜀腹地,群山环抱,入秋之后,雨水便格外频繁。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千年前那位同样滞留于此的诗人李商隐,他是否也曾在一个个秋夜,独对一盏孤灯,听着满耳的巴山夜雨,将无处可寄的思念,熬成一句“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”?

时空之外的共情

诗真是奇妙的东西。寥寥二十八字,便穿越了千年的风烟,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,在一场夜雨里连接了起来。他思念着远在长安的亲友,我则挂念着北方的故乡。地理的阻隔,时代的鸿沟,在某种共同的情感面前,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烛火因窗隙漏入的风而摇曳不定,在墙壁上投下我孤独的身影,这情景,与诗人当年所见,又有何异?所不同的是,他还能将这份愁绪付诸笔墨,托人寄往北方,而我满腹的思绪,大抵只能付诸这纸页,成为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。

雨声未有片刻停歇,反而更加汹涌了。我想,千年前那个夜晚,雨势想必也是如此滂沱,才能浇灌出那般深沉的寂寥与绵长的期盼。他期盼的是跨越千山万水的重逢,是能与所念之人共处一室,在温暖的烛光下,追忆此刻这听雨的孤寂。这是一种怎样的慰藉啊,竟能将当下的苦涩,都转化为未来谈笑的资粮。这期盼本身,或许就是他在寒夜里最温暖的烛火。

雨中的沉思

现代科技早已抹平了地理的距离,一条消息,一段视频,瞬间便可抵达千里之外。然而,心的距离,有时却并未因此而拉近。我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联系频率,却似乎失去了某种沉淀与等待的诗意。义山先生的思念,因等待而愈发醇厚,因无法即刻满足而充满了想象的空间。而我们,却常常在即时通讯的便利中,失去了那份“寄”与“盼”的辗转反侧之美。

夜已深,雨势渐微,由倾盆之势转为了温柔的沙沙声,像是天地在低声絮语。我合上日记本,吹熄了灯烛。室内顿时被黑暗笼罩,唯有嗅觉还能捕捉到那一缕残余的、带着潮湿气息的烟味。我忽然不再觉得这雨声恼人了。它仿佛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回响,让我在这样一个平凡的秋夜,与古人产生了深刻的共鸣,并提醒着自己,最珍贵的情感,往往需要时间的酝酿,值得耐心的等待。

但愿北方的亲友,今夜安眠无梦。而这巴山夜雨,是否会流入他们的梦中呢?